宫人见赵蘅玉停了下来,不解说道:“公主,请。”
赵蘅玉跟随宫人走到了南庑房,这里是皇帝的书房,如今是赵珣暂且住在这边的暖阁中。
宫人打起竹帘,赵蘅玉抬头望见了赵珣。
他今日穿了一身鸦青的纻丝盘领袍,气质更加冷凝了些,隐约的肃杀之气似被包裹在团团云雾中,让人看不出深浅究竟。
赵珣略抬起下巴,宫人如水一般退了下去。
赵珣眯眼,等着赵蘅玉靠近。
赵蘅玉却全身一僵,堪堪在门口止步不动了。
片刻后,她装作无事般开口:“阿珣,这几日你可好?”
赵珣望着赵蘅玉迟迟不肯走近他,面色渐渐有些沉凝,他不咸不淡道:“好。”
赵蘅玉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赵珣皱着眉毛看她半晌,终于是自己软了语气:“这几日乏得很,几天几夜没睡个囫囵觉。”
这几日,他忙得很,但若是挤一挤,总有点空闲时间去瞧瞧赵蘅玉,但他莫名堵了气。
如今的形势,原本就该赵蘅玉来求他。
于是他好整以暇,只是一日过去,两日过去,他终于沉不住气。
好在赵蘅玉在第三天主动过来见了他,这让他莫名有些欢喜。
甫一见面,赵蘅玉又是冷冷淡淡的神色,让赵珣忍不住想要嗟磨一下她。
只是看清楚她眼下淡淡的青黑和眉眼间的憔悴,他到底先服了软。
他向赵蘅玉抱怨他的劳累,只想听听赵蘅玉口头上疼疼他。
然而赵蘅玉却接着问:“其余人呢,这几日可好?”
赵珣的倏然间面上覆了一层寒霜,他问:“阿姐是在问谁?”
赵蘅玉下唇咬出一道浅浅的痕迹,她说道:“母妃和阿瑜、二哥秦贵妃,还有……”
赵珣猛地站起来:“还有?”
赵蘅玉顿了顿,摇头道:“没有谁了。”
赵珣冷笑道:“这些都不该你过问,你可知赵瑁是谋逆之罪?孤没有将你牵连,就算是念在多年的情分了,往后这些话,不必再说。”
赵蘅玉说道:“可是他们都是我的骨肉至亲,我怎能……”
“赵蘅玉,”赵珣沉着脸打断了她,“你和他们所有人都不是骨肉至亲。”
赵蘅玉嘴唇翕动,终于沉默下来。
少顷,她轻声问道:“那你让我过来见你做什么?”
赵珣冷着脸道:“是你求见孤的。”
赵蘅玉道:“宫人不让我去任何地方,唯独乾清宫畅通无阻,是你逼我来的。”
赵珣理亏,沉脸不说话。
赵蘅玉垂下眼睛:“那日杏花殿里,我们说定了,一夜露水夫妻后,一别两宽,再不纠缠,还作数吗?”
赵珣见赵蘅玉一门心思想要撇清和他的关系,不由得心头火气渐起,他燥郁说道:“作数。”
赵蘅玉说道:“好,试过之后,你不许将我幽禁延福殿。”
赵珣盛满怒意:“自然。”
话音刚落,赵蘅玉就向他走了过来,用瑟瑟发抖的手指环住他精瘦的腰,她紧紧闭着眼,仰起了头。
赵珣将赵蘅玉放在桌上。
赵蘅玉迷茫地睁开眼睛,看到了铜镜中的自己。
在这个当口,赵蘅玉听到了脚步声。
她面上的颜色顿时褪散,她锤着赵珣的肩膀,咬唇道:“有人来了。”
赵珣咬住了她身上的一粒红珊瑚珠,疼得她吸了一口冷气。
赵珣戏笑望她:“那又如何?”
望着赵蘅玉满脸的紧张,尽管赵珣也知道她这份紧张是从何而来,但心中就是有一种不快。
仿佛在赵蘅玉眼中,与他厮混是一件十恶不赦的罪过,仿佛他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奸.夫。
赵珣拔下赵蘅玉发上的金簪,他满意看到她云鬓半松、娇懒可怜的模样。
他将金簪放在手中把玩,没有还给她的意思。
赵蘅玉又羞又急,颤声道:“我的簪子,你拿了去,若是不小心被人看到……”
赵珣随手一掷,叮铃一声,那金簪子被抛到了屏风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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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海从乾清宫寝殿走出来,方才有宫女说,皇帝手指似乎动了动,但他二人再去看时,皇帝又是一动不动陷入昏睡中。
李德海想,应当知会赵珣一声,是召太医也好,是听之任之也好,总归有个主意。
他略有出神,走到南庑房,大白日里面绣幔垂垂,云屏遮挡,他不知晓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也没有细想。
忽然一支金簪被掷了出来,叮铃铃滚到了李德海脚下。
金簪垂坠无力,应当是从钗横鬓乱的美人鬓间取下的,难以想象云屏后掩藏的美人是何种妩媚情态。
金簪落在青山绿水的画屏之下,沉水香气丝丝透了出来,仿若一推开就是兰麝香熏的蓬山仙境。
屏风之后,赵珣沉声喝止住了李德海:“出去。”
赵珣的嗓音藏着浓浓的欲,还压抑着一丝不耐,李德海想到方才赵蘅玉走了进去,心中惊疑不定。
他胡思乱想着,殿下的身体可真是好哇,三天三夜没合眼,还能有精力想着这事,甫一见面就闹到如此地步。
李德海心里一跳,不敢再细想,匆匆躬身向后退,只是忽然间想起皇帝的病情,他进退维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