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太庙见到了孙福喜,明白了当年传位之事的始末之后,赵蘅玉一直想和赵珣说说这件事。
但是一连好几天,她都没有见到赵珣人影。
她答应进宫的时候,和赵珣约法三章,让赵珣克己复礼,不要放纵自己,赵珣答应了。
入宫后,他果然对赵蘅玉克制有礼。
赵蘅玉有时依旧会对赵珣的强势感到压力和紧张,她一旦开始有了不安的苗头,想要逃跑,就会蓦然发现赵珣后退了好几步。
赵蘅玉对此感到了稍许安心。
可是有时候她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窗外杏花簌簌落到了台阶上,赵蘅玉坐在窗边看了许久,燕支不由得走过来问她:“娘娘有心事?”
赵蘅玉一愣:“没有。”
赵蘅玉蹙了蹙眉,问道:“圣上什么时候过来?”
燕支像是吃了一惊,惊讶过后,面上露出了点欣慰的喜色,她道:“奴婢这就去请!”
赵蘅玉慌忙止住了她:“不用。”
赵蘅玉感到烦恼,燕支似乎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她不是想见赵珣。
只是想告诉他传位之事。
赵蘅玉别扭了一会儿,问道:“他近来,在忙些什么呢?”
燕支说道:“这几日应当是在忙殿试之事,今日全国各地的俊才就在太和殿前考试呢。”
赵蘅玉忽地想起了王则,她在会试过后曾打听过王则,略有意外地发现王则过了会试,有了殿试的资格。
今日是王则的大日子,王则有恩于她,她于情于理应当去看看。
赵蘅玉终于说服了自己,她起身,对燕支说道:“去取一件太监的衣裳给我换上。”
燕支笑道:“娘娘是要去见圣上?”
赵蘅玉面上微热:“胡说,我是去见王公子。”
她是这样告诉燕支的,也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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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闱在即,王则收拾了行囊进京赶考。
年末发生了许多的事,媳妇没了,孩子也没了,可是读书依旧是要读的。
去年秋闱,他厚积薄发,一下子中了举,他却觉得是一时幸运,他对即将来到的春闱没有多少信心,但也忍不住想象金榜题名时的场景。
大伯母和嫂子都对他泼冷水。
“你做了一年皇后娘娘的假夫君,若是天子不知道还好,若你进了殿试,被仔细查了底细,怕是要招来杀头的罪啊!”
王则一面心中惴惴,一面觉得,凭他的本事,应当走不到殿试那关。
会试考了三场,每场考了三天,考完后,王则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放榜之日正逢杏花开,王则站在榜下被杏花落了满头,却不知去拂开,他欣喜若狂地发现自己过了会试。
他喜得晕晕乎乎地好几天,快到殿试的那一天,他才想起大伯母的话。
怕是要招来杀头的罪啊。
王则内心挣扎,他还在温着书,却又收拾了行囊,预备着随时跑路。王家人来了几趟,劝说他赶紧逃跑,在劝说不动后,王大伯母愤愤说要断绝关系,不要让王则连累到他们。
王则倒是被激出了脾气,他索性解了行囊,专心备考。
殿试这一日,天还没亮他就跟着众位学子走到了太和殿殿庭中,宽阔的殿前空地里坐满了各地前来的学子。
王则领到了黄纸拓印的卷子,心无旁骛开始写策论,不知为何,今日他胸有成竹,如有神助。
写完之后,他才分了神,察觉到了若有若无的视线往自己身上打量。
王则明白这里是宫里,他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敢四处张望。
他垂头看卷子的时候,察觉到一股幽幽的香气传到他的鼻子里,他偷偷张望了一下,余光中看见是一个太监服饰的人走了过来。
王则凝神闭气,神色更加肃穆。
接着,他感觉到有人风风火火走了过来,一把拽住王则身旁的太监。
四周学子忍不住悄悄抬头,王则也从众地抬了头。
他惊愕看到,那太监原来是赵蘅玉假扮的。
他还来不及吃惊,就听见男人压低声音,暗暗含酸,他质问道:“蘅蘅,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则惊诧问出了声:“珣弟?”
他肉眼可见,“珣弟”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而考官们的脸色忽地白了起来。
王则后知后觉,看向了赵珣玄衣纁裳的冕服。
王则只感到一阵一阵的眩晕:“陛……陛下……”
赵珣竟然是当今圣上。
当今圣上在他家里给他做小舅子,好几个月!
赵珣咬牙对赵蘅玉说道:“去后头躲着,待会儿再来找你。”
赵蘅玉又急又慌,只得委屈道:“好。”
赵蘅玉躲进了太和殿里等赵珣。
她心头一时间门恼得很,有些沮丧得想哭,她今日不该来这里,不该来看王则,不该来……见赵珣。
赵蘅玉在殿内稍微等了一下,她陡然反应过来,她还在等什么,她怎这般听赵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