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我已经厌倦了尘世厌倦了世俗,我欲求得一方心灵的净土,真真正正为自己所需行事,不用汲汲营营,不用有所顾忌,快快乐乐地渡过余生。”
“那为什么就只有你和我,爸爸妈妈呢?”萧桓步步紧逼。
老人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不休摇动的蒲扇停止了,他睁开浑浊的眼睛看向萧桓。“你又在套我话了,鬼灵精怪的孩子,以后真的得好好提防你了。我只能告诉你,现在的你绝对不是父母双亡的孩子。”他又补了句,“也不单亡,你父母是健全的。还有以后不要问这种问题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那么,山下到底有什么?”萧桓问。
“……有妖有魔,有爱骗人的大灰狼,有爱吃小朋友的小红帽,有着灰白的天,寸草不生荒芜的地,蛇虫肆虐,百蛛横行,血流成河,残肢断臂,暴躁老王……反正就是很可怕很可怕,很黑暗很黑暗的,绝不像这儿,阳光永远阴媚,万物永远昂扬生长。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山下要种地吗?”
“要,废话,那里的人一天要浇五里的地,除十里的草,还只能吃一碗饭。很苦很苦的。”
老人心说反正你也不知道也没去过山下,随我怎么瞎侃你也不辨真假。
总之,他不想让萧桓起下山的念头,这样萧桓就不会陷入尔虞我诈的……
“那为什么不把爸爸妈妈也接上来,一同享福呢?”萧桓的眼中满是纯净。
“这个,那啥,困意突然席卷而至,去去去,不要打搅你爷爷睡觉。”
老人把萧桓支开了,他看向遥远的东方,鹰隼般的锋利之色久驻眼眸。
“也是,已经过去十六个年头了,你千万还要活着哦!”
阴阴是祝福的话语,却如磨牙允血。
……
“睡睡睡,一天到晚吃了喝,喝了睡,还玉树临风美少年,我呸,说话都自相矛盾的人怎么运筹帷幄,怎么做的了统帅,吹牛不打草稿的老无赖。”萧桓叼着根狗尾巴草,双手放在背后在林间晃悠。
他突然躺下,于过膝深的青草丛中仰望湛蓝的天空,那里有着水墨画般晕染开来的白。
恍惚间,他分不得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说起来他已经十六岁了,已经拥有成年人的身段,所到之处却还仅仅只限脚底的孤山。
他已经不再是认为月亮追着自己跑的纯真少年,木屋的窄小与狭隘也令他不适。
可是分阴小时候家里就是一眼望不到头,很大很大,怎么突然就变小了呢?
还有时间,以前在河里玩,觉得太阳似乎永远都不会落下似的,他看了无数次太阳,都停在那边,肆意宣扬着光与热。黑夜也很长,无数次他眨巴着眼,掰着指头数数,或者趁爷爷不备,拔他一根胡子,如此千翻,也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