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帅,刘言等人早有争雄之心,并且有争雄的实力。此前马希萼被囚时,朗州并未发一兵一卒救援,坐视他失了王位,便可见一斑。而且也未向马希崇上表称臣,其心必异!定是在厉兵秣马,等待时机。俗话说的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但如今我唐军入楚,他们岂能将渔翁之利白白相让?因此小人断言,此战朗州兵必南下!”
边镐已彻底被眼前这年轻人的说辞所折服,朗州兵的踪迹是方才大帐议事时,斥候才禀报的最新情报,而自己早已下令众将必须守口如瓶。
李源只是个普通的小卒,必定是无法事先得知的!难不成这小卒真有良谋?眼看他这分析得头头是道,又摇头晃脑,已然使得边镐刮目相看!
边镐内心暗暗震惊,同时又努力按捺着激动的心情,态度平和了许多说道:“如你所料,斥候方才来报,朗州兵确实南下了,并且已在潭州城北二十里扎营。”
李源接着加把火:“原本我唐军欲坐山观虎斗,已是必胜之局。却不料朗州兵突然插了一脚,小人斗胆猜想,这也是边帅所忧之处吧?”
这下一语击中心结,边镐有些迫切地说道:“不错!如今朗州兵动向不明,刘言等人又是善战之辈。如若仓促开战,万一朗州兵攻我,我军前后皆敌,不说全军覆没,也必定是损伤惨重!”
李源淡定地摇了摇头,露出一丝微笑:“边帅,其实朗州兵的意向不难猜测。”
见李源这神情,边镐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求知欲瞬间爆棚:“哦?尽管说说你的想法。”
李源眨了眨眼睛,在脑海里捋了一遍史书,继续说道:“回边帅,其实不难想,那朗州兵的心思,便是想坐观两方内斗。您想,朗州兵到底还是楚兵,马希萼在朗州扎根已久,大军里头一定还会有倾向于旧主马希萼的将士。不到万不得已,刘言等人不会明令攻打马希萼。故而此次起兵,必定是打着讨伐篡逆马希崇的旗号,目标便是借机攻取潭州。
至于对我唐军,他们早已打好如意算盘,等到我军和马希萼联手攻下潭州,人疲马累之时,朗州兵一定会打着驱逐唐军、光复楚国的旗号出现,名正言顺捅刀子!但在此之前,只要潭州仍在马希崇手里,他们便不会主动攻击我们。”
话音刚落,边镐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垂头丧气,一双眼皮都快耷拉下去,露出了一副悲悯的神情嚎啕起来:“照你这么说,即使拿下潭州,也免不了与朗州兵动手。唉!此局难解啊!此行我唐军孤军入境,仅有万余将士,潭州又是坚城,攻城之后必定有所损伤,如何能应付得了骁勇的朗州兵?如若就此退军,定可保得全军安虞,但良机就此错失,劳师无功!
唉!本帅有罪!辜负了陛下所托啊!有负我大唐子民啊!”
瞧见这帅案上的老大哥捶头顿足的模样,李源顿时感到有点无奈,怎么都喜欢这个忠君报国的戏码?边大帅你占了湖南之后,可就当起了土皇帝了啊,开始志得意满,从此堕落享乐了啊
尽管很想拉一个评论区吐槽一番,但由于生命诚可贵,李源还是控制住了。接着装出一副恳切的模样,拱手劝道:“边帅,您可是陛下的爱将,皇恩在身!有您在,此战必胜!绝对不能退军!此战是上天赐予的灭楚最好时机!在下有一计,必可破局!”
边镐果然瞬间平静,得亏李源劝得快,否则眼眶都要红了:“果真?计将安出?”
李源笑了,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接着摇头晃脑:“咳咳,边帅勿忧!如果我有办法能让那马希崇主动开城来降,局势不就瞬间扭转了么?如此便是最好的办法,我军并不需要损伤一兵一卒,加上潭州府可是楚国都城,城高墙深,人口粮草充足,我军万余锐士足矣,以逸待劳便是!哪怕朗州兵攻城,就算十天半月,也未必能下!至于马希萼,那乌合之众一触即溃。
只要马希崇投降,边帅便立下了灭国之功!我们废其王位焚其宗庙,火速遣人回禀陛下,请他再调大军入境抚民!陛下龙颜大悦,必遣大军来援!那朗州不过一州之地,再善战怎能敌我大唐一国?此次我们若能毫发无伤占了潭州,刘言不知虚实,必定退兵!其余楚地也可传檄而定,如此,楚国必亡!”
“说得好!”本来喜色已经爬上了眉梢,边镐又一脸疑惑地陷入纠结:“可如何才能使马希崇主动来降,此事谈何容易?他可是楚王,怎会甘心把一国基业拱手相让?”
李源决意不再绕弯子了,直接低头拱手:“边帅!小人愿入城,说那马希崇来降!”
听完边镐向后倚靠在帅椅上,内心不免有些失望,这楚国内乱了这么些年,如果真能靠口舌说动一国来降,也不至于打那么多次了!虽然李源方才的一顿分析,确实十分到位,他也认可,但仅凭一张小兵的嘴真能办得到么?
老谋深算的边镐忽然眯起了双眼,此时甚至怀疑起了李源,此人说不准是事先收集情报,别有用心,难道想乘机脱逃或是投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