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摩诘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沉声回道:“那李源虽名声在外,但我镇南军亦不是好对付的,自开国以来,镇南军便是大唐最大的节镇,兵精将勇、人多粮广,加之——”
“停。”张自显然听不得这种虚浮的说辞,不耐烦地径直打断道:“你便告诉我,这一仗能不能胜?镇南军的情况,举国谁人不知?但此一时彼一时,你宋摩诘以及十万将士如今可不在洪州,而是在这进退两难的荒原之上。”
宋摩诘皱了皱眉,终于还是十分不情愿地道出了现实:“张舍人说得没错,且不论李源大军战力如何,如今我镇南军天时地利皆不占优,恐怕极难取胜。”
张自自顾啜饮了一口温酒,随后冷冷道:“我看不是极难取胜,而是输定了罢。你不想提李源,我便偏要提点提点你,我告诉你,就算你镇南军如今占据所谓的天时地利,凭那李源的统兵之能照样能把你们杀得丢盔弃甲。此人过往的战绩,莫非少帅不知晓?”
宋摩诘不理他的奚落,沉声问道:“那又如何?就算他李源是天神下凡,本帅也绝不会让十万将士坐以待毙。”
“哦?”张自不屑道:“听少帅的意思,是准备与李源大军硬碰硬了?好胆,在下佩服至极。既如此,将死之人又何必留我垂问?”
“不然还能怎地?”宋摩诘面色微红,似乎有些愠怒之色。实际上,他又如何不知这一仗真打起来,定然是全军覆没的结局,今日与一众谋士武将商讨过数次,绞尽脑汁想寻到一条能够取胜的办法,结果不言而喻,众人皆缄默不言,这种无能等死的局面让自尊心极强的宋摩诘极为恼火。
但宋摩诘也明白,大抵不过两三日自己便将面临绝境,躲是绝对躲不掉的,因而当张自道出这一点时,他虽然没有失去理智,但心里还是压抑不住地堵得慌。
“何必去打必败之仗?诚然,若你宋少帅真有这份决心,我张某人不得不佩服你的骨气,但这只是匹夫之勇于事无补,待你白白送掉了自己与十万镇南军将士的性命,你可有想过九华山上的卫国公?
如若顽抗,谋逆之名必然坐实,再失去这十万镇南军,你宋氏一门必如待宰牛羊,很快便会被朝廷轻而易举抹去,消失得干干净净。”
宋摩诘似乎被触碰到了内心的痛楚,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可当下的情况,本帅难道还有选择么?朝廷大军即刻抵达,我军进退无路,打与不打都是个死,还不如轰轰烈烈杀身成仁,本帅绝不甘愿做受人凌辱的阶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