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寂寥,他尝过这个院子里人来人往,围坐一团的日子,就会不禁奢求更多。
想看贺云初面对经营账簿时的喜悦和小得意,也幻想过属于他们的孩子在院子里蹒跚学步。
也许稍显平常了一些,可想到这里,卫司韫发现自己少了许多贺云初出现之前,那种汲汲营营不知为谁的彷徨。
“睡吧。”卫司韫抱着贺云初哄:“交给我去面对,好不好?”
方才喂贺云初喝的药中,赵素下了些安眠的草药。
她知道贺云初必然睡不着,可不睡,她这身子定然遭不住。
贺云初确实已经虚弱至极,她伏在卫司韫肩头,质问声越来越轻,眼皮缓慢的合上,眉间的褶皱却很久都不散。
卫司韫枯坐半夜,轻轻将人放在枕上时,忍不住指腹抚上她额间,眼中万分缱绻。
起身离开房间,跨过门槛那一刻,卫司韫眼中的温柔消散,变成了犹如阎王般的冷冽。
今夜的扶风城注定是个不眠夜。
大批宫中守备军被调遣而出,城内关卡层层把守,城门更是只进不出。
卫司韫俨然将一整个扶风城控制了起来。
每一间民房商户都被彻彻底底的搜查,还有城中有近日生产的人家,若丢了婴儿的,都被召来问话。。
民间更是流传了一条传闻:太子的下堂妻贺云初,诞下皇女,却又弄丢了。
谣言与现实离经叛道,但凡传颂者,皆被莫名带走。
卫司韫迈出大门,长阶下停着一辆宫中的御用马车。
钗环见了人,慌忙下跪:“殿下!”
谁料卫司韫的脸色比白日圣上赐婚时还要难看,他只是冷冷一扫马车,问道:“怎么还在这?!”
林清柠这才掀帘而出,她面容苍白,手腕上包扎着极其显眼的纱布,还隐约可见一点血迹。
那是午时卫司韫要卫凛收回赐婚诏书,她拎起刀子在自己手上划的。
卫司韫从不知道林清柠这么狠,下的是狠劲,那血在短期内差点没有控制住。
今日她第一次看清林清柠。
以及她背后的野心。
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些释怀,觉得林清柠与自己有些像。
都在隐忍,都在伺机,而后不择手段。
他们捆绑在一处,确实是双赢。
可他从来不屑有人在他身上动手脚。
林清柠缓缓下跪,带着这副病体,显得比病床上贺云初还要楚楚可怜:“殿下,听闻云初生产时遭遇意外,清柠不放心,怕她是因我而起,特来此求一见。”
“因你而起?”
林清柠鬓边有冷汗,她意外的是她如今已经这样了,卫司韫还任由她跪着不叫起。
莫不是当真在怀疑她?
她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人做事能留下如此大的漏洞!
孩子被调换的事情败露,适逢今日赐婚,她定然是被怀疑的第一对象!
也不知道贺云初在太子面前嚼了什么舌根。
她难以安心,所以只能等在这里。
割腕的时候卫司韫很快叫来太医,想必也是不想她死的,那她就还没输。
“今日圣上的赐婚诏书来的突然都是清柠的错,殿下,清柠倾心殿下已久,所以不曾拒绝,可是若酿成云初的大祸,清柠也是万死难辞其咎!”
卫司韫居高临下,望着林清柠。
这一番话可谓是剖心剖肺,林清柠就连女孩家的矜持也丢了,倾心二字都敢说出口。
可他缓缓冷笑:“好一招以退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