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峭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柔软的昏黄光线也盖不住眼里的冷漠。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在这么站下去也没有意义,魏方宇站直一些,握住门把手想要关门,但门板刚合上一点,就又被门外的人推开,手指按在拐角上,骨节微微突起。
“你什么意思?”魏方宇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沈峭微微俯下身,影子压下来,强烈的压迫感让魏方宇感到不适。
“离他远点。”沈峭说。
“如果我说不呢?”魏方宇用开玩笑的语气问他,“你能把我怎么样?”
没人说话,周围静的吓人,魏方宇甚至能听清围绕路灯盘旋的虫鸣,而在沈峭一脚踏进门内的时候,魏方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沈峭的脸被灯光照的很亮,所以魏方宇很快看清沈峭眼里的狠,像藏在草丛里,弓着背的某种肉食动物。
“我刚才说了,这是我和程淑然的事,她的儿子,我没必要动。”魏方宇只觉得口干,他舔了一下嘴唇,才接着说:“况且,我也没必要对一个小孩撒火。”
沈峭不再往里走了,只是静静地看他,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实性。几秒之后,沈峭抬起手,魏方宇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沈峭没动他,手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指尖微微用力,啪的一声把灯关上。
屋里一片漆黑,魏方宇的视线变得模糊,直到耳边响起门关上的声音,他才意识到沈峭已经离开。
晚上十点,学校图书馆准备闭馆,贺莱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地嘟囔:“少爷,咱们可以撤了吗?”
“我看看啊。”程斯蔚脚蹬着地,椅子的两条腿离开地面,看了眼手机信息,程斯蔚说:“快了,沈峭已经快到了。”
“……你要不想打车回去,我可以送你啊。”贺莱坐起来,转头看他,“我那也是轿车,又不是叉车。”
程斯蔚盯着手机,眼都没抬一下:“沈峭说了,他要来接我。”
听着程斯蔚的话,贺莱觉得有点奇怪,但他很快把这股怪异压下去,笑着打趣他:“沈峭是抓住你什么把柄了吗?你怎么这么听他的话。”
程斯蔚没接话,抬腿踢了一下贺莱的椅子,十分自然地转移话题:“论文你还写不写了?”
距离学校大门还有一个路口的时候,沈峭给程斯蔚发了条信息让他出来,没等程斯蔚回复,沈峭又发了一条:你的朋友跟你一起吗?往常程斯蔚回消息的速度很快,但这次直到绿灯亮起,沈峭也没收到回信。
盯着暗下去的屏幕,沈峭皱了皱眉,轰了一脚油门,飞速穿过十字路口。
一颗悬着的心在车灯打量门口两人时才落下去,沈峭看着贺莱走过来,单手撑着车门,隔着车窗冲他喊:“朋友跟着程斯蔚一起呢!”
沈峭点点头算是回应,程斯蔚走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上去,沈峭看着外面的贺莱,想了想还是摇下车窗,礼貌地询问需不需要送他。
“不必,我自己有车。”
“好。”沈峭关上车窗,掉转车头,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贺莱:……
坐上车没多久,程斯蔚就发现沈峭的兴致不高,虽然平时沈峭就很少说话,但今晚尤其沉默,而且看后视镜的频率变得很高。
“不高兴吗?”程斯蔚转过身,看着沈峭。
“没有。”沈峭回答的速度很快。
程斯蔚没再说什么,只是搭着沈峭的手臂,停了两秒,沈峭把手臂移开,然后反手握住程斯蔚的手。那天晚上一直很安静,就连阿百都能察觉到,冲他们摇了摇尾巴后,就窝在门口的垫子上。
临睡前,沈峭和程斯蔚躺在床上,手还拉着,沈峭身上还带着水汽,从发梢滴下来的水珠顺着锁骨滚进领口。看着沈峭的侧脸,程斯蔚坐起来,翻身跨在沈峭身上,两只手抱着沈峭的腰,脑袋靠着他胸口。
“给你讲豌豆公主的故事吧。”程斯蔚小声说。
余光里的光线闪烁,沈峭点点头,然后说好。
豌豆公主的故事程斯蔚看过很多次,但还是第一次给别人讲,一个篇幅并不长的故事断断续续讲了好久,中间程斯蔚还添油加醋,擅自增加了不少虚构情节。沈峭从头到尾都没有打断,听得很认真,在讲到公主和王子在一起的情节时,沈峭忽然抬起手,很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种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程斯蔚浑身发麻。
应该有很多小孩在童年时期都是被父母拍着后背入睡的,但这种时刻,程斯蔚好像也没有拥有过。这个时候,程斯蔚忽然意识到,他和沈峭,好像正在互相弥补彼此缺失的童年时光。故事的结局程斯蔚没讲,他安静地躺在沈峭身上,把他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