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从老家回来,原本目的地是自己家,可等他回过神来,车子已经开到了秀水街。
正值昼夜交替之际,夜幕还未完全降临,路灯也还没亮起。他犹犹豫豫,将车停在街口,趁着昏暗朦胧的天色走向秀水街,却见饺子馆大门紧闭。他在街道对面一颗粗壮的行道树下徘徊,思忖着要不要给严栩打电话。
可他很担心,担心严栩不愿意见他。
这一周以来,虽然他发给严栩的每一条消息都得到了回应,但收到的字字句句都透着天堑一般的距离感。严栩不再热忱,回复消息也不再及时,中午发出的消息等到下午或者更晚才能收到。严栩似乎很忙,总是回复“抱歉,刚才有事”。
除了担心,他也很矛盾,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见严栩,见到了又该说什么。
自上次分别之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如何平衡家和严栩的关系,如何做到在不伤害家人的情况下,和严栩心安理得地在一起。
答案是无解。不论他选哪一方,都将无可避免地重创另外一方,让这个家四分五裂。更何况,他早已错过了选择的时机,严栩已经彻底不喜欢他了。
就在他踌躇不决之时,听到街道对面传来“卡啦”一声响,眼见着卷闸门从里面被推起,两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内走出来。池烨像对待自家门锁一样,从严栩手中接过钥匙,动作自然而又娴熟地锁上了门。严栩双手揣在兜里焐着,静静站在一旁等待。
池烨的肩上背着一个猫包,包里趴着一只长着斑纹被毛的狸花猫。
他惊觉,原来严栩在家。难道严栩一直和池烨待在楼上吗?他们这是准备去哪里?那只猫是谁的?
等他从惊愕中回神,打算追上去,刚才还在视线内的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他僵硬地等在原地,将近一个小时后,才见两人又说说笑笑回到店里。
两道身影消失在厨房的布帘之后,大概是上了楼,没多一会儿,两人又一前一后走出店门。
池烨身上的猫包不见了,他站在店门口和严栩说了什么,严栩回应一句,而后笑着挥手,目送池烨骑着那辆寒酸的旧摩托离开。
这副画面刺痛着他的眼睛,心头涌上滚烫的怒火,他感觉心中某块圣洁的地方被玷污了。纵然是只站在继兄的立场上,他也无法看到小栩和这样一个粗鄙的人在一起。
于是,他穿过街道,走到了严栩面前。
“铖哥,”严栩没有看透方锦铖眼底复杂的暗涌,也没有听懂“很早就到了”的言外深意,他坦然地侧身,“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方锦铖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禁攥紧,他无以复加地感到挫败、失落。如果是以前的严栩,会直接说“进来坐”,会问他“冷不冷”“吃晚饭了没有”,而不会问“要不要”。
他走进店里,但并没有坐,看了一眼干净的桌椅,问道:“今天没开店吗?”
严栩回答:“开了,还在正月里,没什么客人,晚上就不做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