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名扬怔了片刻。他望着沈醉沉静坦然的面庞,心里忽然发虚自惭起来。
“你米线买好了?”沈醉见燕名扬不说话,又道。
“嗯。”燕名扬深吸口气,“已经放车里了。”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出去,也不跟我说一声。”他的眼神关切中有一丝责备,“万一...”
“没事。”沈醉抱着花坐上车,等燕名扬也上车后道,“倒是车没锁有点危险,我进花店后才想起来。”
“车不要紧。”燕名扬递了一碗米线给沈醉。
公墓在市郊的丘陵。沈醉和燕名扬到时,门前那条马路的两侧已停满了车。
燕名扬好容易才找到个空位把车塞了进去。停稳车后,他缓缓拉起手闸,看向墓园门口时有几分犹疑。
燕名扬是畏惧的。多年以来,他始终不敢回到琦市,更不敢去给母亲扫墓。
他为此挣扎、逃避了很久。但如今,他觉得应该带沈醉去见见自己的母亲。
扬灵是个豁达大度、包容开放的人,职业特性让她始终以平等客观的态度面对各种人事物。
燕名扬主观地认为,无论从哪个角度,她都不会怪自己的。
“没事,”沈醉看出了什么。他伸手覆在燕名扬手上,在燕名扬脸侧蜻蜓点水地亲了下,“我陪你进去。”
燕名扬偏过头。这一刻他对上沈醉澄澈的目光,心里是有片刻疑惑的。
沈醉怎么这么好。
我的小菟怎么这么好。
我哪里配得上呢。
...
公墓里肃静庄重,一个个小墓葬工整地排列着。燕名扬对位置记得格外清晰,这条路他仿佛走过很多遍。
皮鞋的底落在砖质地面上会发出清脆的声音。爬上某一级台阶后,沈醉能明显听出,燕名扬的脚步声在逐渐轻下去。
直到彻底停住。
沈醉抬起头,见燕名扬站在两步以外的一座墓碑前,双手交叉垂于身前,眼睛定定地望着。
和这里的许多逝者比起来,扬灵过分年轻了。照片上的她正处在一个女性生命中盛年的开始,褪去青春岁月的无知和忙乱,逐渐沉稳淡定,眼神中有坚毅的目标,面庞是幸福的——沈醉能看出,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工作和生活,并正身处其中。
“妈妈,这是沈醉。”燕名扬牵起沈醉的手,他嘴唇翕动,似有无数个念头争先恐后地涌上来,却无法宣之于口。
“阿姨好。”沈醉恭敬地低了下头。这是个现在时兴的夫妻合葬墓,另半边还是空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