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儒森坐在书桌后,正在工作。
沈醉推开门,缓慢地挪到夏儒森的书桌正前方,双手礼貌地垂在身前,抬了下眸后又迅速低下,“老师好。”
沈醉一生放浪形骸、我行我素,在夏儒森面前却始终尊敬得近乎有些胆怯,一丝放肆都不敢。
“抬起头来。”夏儒森似乎叹了口气,语气绝对算不上慈祥。他放下手上的纸张,打量着面前这个已经长成的爱徒,“低眉耷眼的算怎么回事。”
沈醉只能抬起头,他略显紧张地抿了抿唇,“老师,对不起。”
夏儒森没理会沈醉的道歉。他是那种与裴延截然不同的导演,须发斑白,浑身没有半分娱乐圈的光鲜亮丽,只透着朴素而执着的电影人气息。
“最近在忙什么。”
“在读剧本,准备试戏。”沈醉老实答道。
夏儒森却并没有因沈醉的这个回答而和蔼。
“你要拍《蓝天之下》?”他问。
沈醉想了想休假的裴延和贫穷的周达非,“应该是,就差签约了。”
夏儒森的唇绷得有些紧,原本就略显苍老的脸更沉了几分。
沈醉知道《蓝天之下》绝不是夏儒森能看得上的电影,他说完就心虚地低下了头。
“你为什么要拍《蓝天之下》。”谁知夏儒森却没打算放过沈醉。他直截了当道,“你现在缺钱吗。”
沈醉抬起头,他眉宇生出一种自然的忧郁,几乎要落下泪来。
“你刚刚说对不起。”夏儒森站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你没有拍《春栖》,其实我不怪你。”
“这件事顶多算是有点遗憾,但谁没有遗憾呢。没有遗憾的人生,就像没有起伏的电影,毫无趣味和深度。”
“《失温》我也不怪你——虽然裴延跟我有些过节,但我明白你有苦衷。幸运的是,裴延竟然没有彻底砸锅,真是令人意外。”
“至于你跟那个姓燕的,”提起燕名扬,夏儒森的脸色有几分一言难尽,“你是个成年人,有选择私生活的自由。人在恋爱上的品味往往身不由己,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拿这个骂你。”
沈醉:“.........”
“但是,”夏儒森话锋一转,看向沈醉的目光前所未有的严厉,“你不能一直放任自己去拍这种电影。”
“老师,”沈醉下意识说,“我,”
“爬上去很难很难,跌下来却再容易不过。”夏儒森的语气里有呼之欲出的恨铁不成钢,“对一个演员——一个好演员来说,你如今的空档期完全算不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