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上,影迷们都很激动。沈醉已经许久没有正儿八经演过文艺片,不少观众盼《左流》就像久旱盼甘霖。
沈醉一条条翻着那些期待自己的评论。他回味的不是旁人对自己的夸赞,而是从前的那个自己。
是《流苏》里的沈醉,《左流》里的沈醉,更是琦市14岁的沈小菟。
沈醉指尖颤抖。他点开自己的剧照大图,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那张熟悉的脸。
天才是不会陨落的,但天才需要长大。
沈醉浑身上下涌起一股铺天盖地的不舍,像被胶水黏住似的甩不开。
他鼻尖发酸,仿佛在告别一个再也不会重逢的挚友。
有条评论十分醒目:「《左流》...会是第二个《流苏》吗?沈醉美则美矣,总不能出道十年还在原地打转。」
楼中楼里大部分评论都在对其进行反驳,也有少数人表示赞同。
沈醉对着这条评论看了很久,郑重地点了一个赞。
下午是定好的琦戏课。由于离得不远,沈醉是自己走去的,路上权当散步。
柯老师显然也看到了沈醉入围银云奖的新闻,“你接下来是不是工作会很忙?”
“还行。”沈醉当着外人的面,倒是十分宠辱不惊,“近期不会怎么接通告,至于新戏...最早也得到明年。”
“不会影响排练琦戏的。”
《流苏》里的这个唱段是琦戏中的经典。它源自民间,代代相传下来已经不知道最早的作者是谁,连年代也不完全确定。
唯一能确定的是,它表面字字句句尽是山水之景,实则流露了无限的感伤与怀念。
至于感伤什么、怀念什么,已经无法具体考证,演绎者大多各有想法。
沈醉小时候听奶奶唱过;奶奶最爱唱描写山间花开姹紫嫣红的那几句,唱到菟丝子时就会揪一把小菟的耳朵。
幼年的小菟还以为这是首颇为轻快的唱段,直到他有一回偷偷看见奶奶唱着唱着抹起了眼泪。
“这个唱段,最绝妙的地方就在于,”柯老师说,“它通篇没有一字言悲,却从头至尾透露着无限哀伤。”
“它在春季唱瑞雪红梅,在夏季唱丛香百合,在秋季唱茉莉桔梗,在冬季唱菟丝子开花。”
沈醉静静听着,窗外落了一叶秋天。
“都是曾经存在而刚刚逝去的东西。”柯老师笑了笑,“论起如何理解和演绎,沈老师比我在行;我想说的是,我不觉得这个唱段只能是无限哀愁,它同样可以提醒我们,要珍惜当下。”
从柯老师那里出来,天黑了四分之三。
沈醉拢起风衣,习惯性戴上口罩和帽子。他不知不觉走到了另一个街区,在晦暗中敲起了一扇小门。
“谁啊?”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来开门。
沈醉摘下口罩,“我是沈醉,夏导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