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应该是少校,但是回来升了一级还拿了个二等功,现在听别人喊她中校都有点不习惯了。
“中校啊,我们就是想问问,他到底有多好看啊?”
多好看一个人,居然让局里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顶尖程序技术员动心,还打报告写检查;而且最关键的是——
“他潜伏了二十年!居然会因为您暴露,呀~~”
不,是她先发现琴酒居然是个卧底的。
“爱情!在战火硝烟中见不得光的爱情!”
听到这个林冬阳一口喷出了自己嘴里的番茄蛋花汤,觉得这事儿就离谱:“什么什么,什么叫见不得光!”
“哎呀,卧底时期嘛,那不就是,见不得光……”
嗯,好像确实是……呸!
“总之,中校你加油,我们都支持你把隔壁家的那位给娶回来!就是年龄大了点……”
“呵。”
林冬阳终于发出了第一个音节,对着一群小姑娘满脸高冷:“你们对他一无所知。”
“……”
“……”
没错没错,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有林中校都理解,呀~~
万万没有想到这句话反而迎来了更多的尖叫,林冬阳沉默地干完中饭终于写到九万八的检查,表情冷漠地收拾了下加了点字再多分点段落,修完病句的同时还顺带着加了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当初就不该……”的佟掌柜体,凑满十万字后跑去了自家领导办公室。
“哟,终于写完啦?快给我看看,让我八,欣,不是,让我好好研究研究你这八年的潜伏工作做得到底怎么样。啧啧,和人家二十年的对比,我觉得还是咱们家冬阳厉害嘛。”
忍辱负重,忍辱负重。
在心里这么说了两句后林冬阳总算是露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一个暗红色的本子递到了自己面前。
“不过毛子那儿给你的签证下来得太快,材料看都没看,我们都觉得有猫腻。”
“啊?”
“哟林中校,你不会觉得咱们这儿出门不用护照签证吧?”
“不是。”
听到上司的阴阳怪气林冬阳嘴角抽了抽,最后认命接过,翻开后看到自己前两天刚拍的一寸照片无奈:“所以我拍照就是为了这个?”
“我和你说,你身份证上照片都能拿去相亲,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上司的警告让林冬阳噎了噎,随即认命投降:“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出去看看人文风景……”
“我知道,看看人对吧。”
算了,老大说什么是什么吧。
“不过我也说一句啊,跨国婚姻比较特别。”
想到对方的身份上司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尤其是他的身份都很特殊。”
“您这句话的意思。”
林冬阳考虑了下,随即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是要我转岗?还是复员?”
“转你个头,家里的信息兵你不带了啊?!我的意思是,人家到现在还是个黑户!”
“……”
诶哟,这可真是她完全没有想过的道路。
“赶紧的,把人带过来把身份证给办了,听到没!”
“是!”
对着自家上司利落行了个礼,林冬阳一把抄起桌上的护照还没来的跑,就看到自家老大又慢吞吞地拿出了一份机票、另外一份没印照片、但都做好了姓名的临时护照、甚至于还给自己塞了个钢印。
“总而言之,特事特办,懂?”
“……”
不,她不懂,她只知道现在局里上下全是瓜田里乱窜的猹,自家老大就是猹里的大王。
“话说那老毛子真这么好看?赶紧带回来,我要亲自检阅。”
老大,你可收收你的八卦心吧!!
·
贝加尔湖畔总有着各国来来往往的游客,夏日的日光总是很强烈,照着一片蔚蓝如同海洋的湖水无比美丽。安静地跟着导游走在湖畔的塔利茨博物馆边上,再看了眼附近提供体验的露营地,林冬阳按了按头顶和她那身旅客装搭配有些奇怪的礼帽,像是被指引般朝着湖边走去。
耳机里的音乐悠扬又带着点惆怅,唱着白桦林,也唱着贝加尔湖畔。手风琴的声音总是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与口哨还有低沉的男声混杂在一起,让人不明白这到底是悲剧,亦或者是长久的喜剧。
这里的建筑总是带着无比浓烈的色彩,圆形又延伸到天空中变得尖尖的顶、再加上蔚蓝到让人难以想象的天空,金色的阳光倒扣而上时总给人一种热烈绽放的生机。偏偏周围的天气又格外寒冷,这种绽放又像是种悲壮的自我毁灭——
就像是音乐歌曲,明明都是小调,偏偏俄罗斯的大气、伤感、又决绝。
陌生的语言,陌生的风景,陌生的建筑风格,异国他乡总是会给人一种自己仿佛只有一个人的孤寂。有时候林冬阳还觉得霓虹有那么点安全感,毕竟还有点汉字。
俄语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懂,只知道颜文字用俄语字母得很多。
但是在这里,又好像一切都很熟悉。
奇怪的笃定,奇怪的确信,就像是自己知道那个没有约好、但是要找的人会在哪里出现。
停在湖边时看到旁边特意留下的小凳,林冬阳微微弯下腰,注视着那头扎起来的银色头发轻笑:“这里有人么?”
“已经有了。”
拿着鱼竿的男人有着一双碧绿的眼睛,他稍稍转头时嘴角上翘,很快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浮标上:“不过你要坐下也可以。”
“不觉得很奇怪么,一个华国人和一个应该是俄罗斯人在贝加尔湖畔说霓虹语。”
“我如果说俄语你会懂么,索妮丝伽?”
“有那么几个词说不定能听懂,毕竟我跟着空姐学会了‘你好’和‘对不起’。”
“后一个我不会让你有机会说。”
猛地收了杆,鱼钩上挂着一条小小的鱼。脚边的提桶里有两三位它的同伴,正在惬意地游来游去,并欢迎新住客。
“所以。”
“所以?”
将手上的钓具放下,银发男人收好东西后刚准备站起身,就感觉到自己的头上被按下了那顶礼帽。
“你可以留着它。”
“或许应该是,我们可以留着它。”
听到这句话他低笑一声,注意到林冬阳帮自己提起小小提桶的动作,索性对她伸出了手。
“再见到你真好,阿纳托利。”
她将手第一次彻底放入他的掌心,注视着十指相扣的模样迈动脚步,走到他面前时感觉到他收紧力道将自己拉了过去。
环住她的肩膀低下头,看着她的笑颜阿纳托利轻叹一声,最后选择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吻。
“你也比太阳要更灿烂,林冬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