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宁愿一个人。
商绒握着筷子的指节越收越紧,她盯住那道才被她推远的菜,鼓起勇气夹来一块,忍着那股腥味,紧闭起眼睛勉强喂进嘴里。
“明月,荤腥是浊物,而你生来洁净,绝不能沾。”
那道声音犹如梦魇萦绕耳畔。
商绒手背的筋骨紧绷起来,到了此时,她显然已不再是为了少年的那一句话而勉强吃下那块肉。
眼眶不知何时湿润起来,她一筷又一筷地夹来肉块,强忍腥气裹着米饭吃下去。
整整十五年的规矩,被她一口一口地吃掉了。
折竹静默地看着她,看她吃完了那碗饭,看她将碗筷放下,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目光,问他,“我可以走了吗?”
折竹没有说话,只是抿了一口热茶,轻轻颔首。
商绒站起身来,走到房门处才要伸手开门时,她忽然定住,回过头来。
窗棂外落进来大片的天光,楼上楼下的嘈杂反衬此间的静谧,他坐在桌前,冷冷淡淡地与她相视。
“折竹,真的谢谢你。”
她不会笑,只朝他扯出个奇怪的表情。
——“吱呀”。
房门打开又合上,那光影照在折竹的侧脸又隐去,屋内彻底安静下来,折竹漫不经心地垂眼瞥着失了温度的茶碗,随手搁下。
他摸索着鬓角的边缘,轻松将脸上的东西揭下,再将蹀躞带系在腰间,软剑擦着玉带金扣发出清晰泠然的声响,他推开一扇窗,下面是寂静的旧巷,连雪也没扫净。
悄无声息的,少年身影轻盈地掠入风雪,他踩踏飞檐青瓦穿行于猎猎风中,很快落于一处破败庙宇前的一棵树上。
庙门摇摇欲坠,满地零散的枯草沾着血腥,他隐于青黑的枝影间,静看了会儿那身形高大的青年一趟一趟地将庙里的尸体搬到院子里来。
折竹倚靠在树干上,双手抱臂:“姜缨。”
那青年乍闻这样一道声音,便立即往四周望了望,“十七护法?”
他话音才落,便见那黑袍少年自不远处的树上飞身而来,轻飘飘地落在他的面前。
“十七护法,您是何时来的?你可知何忍他们……”姜缨一见他,便忙指向身后的六具尸体。
只是他话还没说罢,便听少年嗓音泠泠:
“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