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缨当即颔首,将手中的剑递给梦石。
梦石望着他递来的那柄剑,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伸手接下,手指紧紧地握起剑柄,在这片雾浓的林间,他转过身,看着那个被捆缚的男人,他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摸身上的布袋子,却发觉,自己出来太急,竟忘了。
他提着剑,憋红了眼眶,一步步朝前去。
惊恐的呜咽声没一会儿消失,迸溅的鲜血洒在林间竹叶上,一颗颗血珠滴答而落,但剑刃刺入血肉的声音却还没有停止。
折竹转过身,对身侧的姜缨道:“此去业州,你须得多注意他,若他有任何异动,该杀便杀。”
如此无情又残忍的一面,才是姜缨心中的栉风楼护法十七。
这少年从来都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但姜缨才要应声,却听他又添一句:“但不许当着她的面。”
“是。”
姜缨低首。
“待我走后,”折竹隔着林间疏影,望向那间院子,他浓密的眼睫被晨风吹地微颤,“你立即带他们离开。”
即便凌霄卫已查到容州,也并不能说明他们便能在其间梳理出蜀青这条线来,但为求万全,提早离开蜀青也好。
梦石从林间提了那柄沾满血的剑出来,他的外袍上全是斑驳的血迹,而林间一片萧疏,他再未看见那黑衣少年。
“他已经走了,”姜缨见他浑身浴血,又瞥了一眼林中那具被捅成筛子,面目全非的尸体,“你们也该走了。”
如此手段,作为杀手而言,的确不算得什么稀奇的。
但姜缨知晓此人曾是个道士,并非是常做shā • rén生意的杀手,如此看来,便有些不一般了。
梦石怕自己身上的血吓到商绒,便将外袍脱了,他回去时,院中尚无动静,他便在房中换了身衣裳,再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便去阶上敲主屋的房门。
久敲不应,他立即推门进去,绕过屏风掀开那道帘子,却见本该躺在榻上的那个姑娘伏趴在案前,案上的烛灯燃尽了,而她手上的细布被殷红的鲜血浸透,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在她手臂下枕着的,是一沓厚厚的,写满了字痕的宣纸。
——
蜀青城中,冶山书院。
绵密小雨毫无征兆地来袭,檐下的锦衣青年负手而立,轻抬着眼帘,无声打量着庭内斜长的雨丝。
“大人,您何必亲自来接这丰兰姑姑,如今容州的线索还断着,她却如此耽误事。”他身边的人低声抱怨。
“她是荣王妃身边的人,此次也是代荣王妃前来寻公主。”
青年一夜未眠,嗓子透着几分喑哑。
“她这哪里是寻公主,分明是借机来蜀青探亲,”那人转过脸瞥一眼门内的屏风,其后隐约映出两道身影,“荣王妃也许是思女心切,可这丰兰姑姑却是半点不着急。”
事到如今,还有闲情来救济她那个在冶山书院做了好多年夫子的亲弟弟。
“虞铮。”
贺星锦揉了揉眉心,“父亲在信中说过,要好生关照她。”
在入凌霄卫之前,他也曾在宫中做过三年圣上御前的侍卫,无论是宫中隐约的秘闻,还是玉京的风言风语,无不说明一件事。
荣王可得罪,但荣王妃绝不可得罪。
贺仲亭在信中一再提醒,这丰兰是荣王妃的陪嫁丫鬟,她来此是荣王妃授意,圣上默许的,所以凌霄卫绝不可以轻慢其人。
“待她与亲弟叙话后,我们便立即离开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