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宫宫门彻底封闭,御街上从昨夜到今日午后已历经几番厮杀,谁也不知禁宫中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情状,星罗观封了门,除去抟云与一众在禁宫摘星台不得而出的道士,其余弟子皆被约束在观中不得而出。
浴房内静悄悄的,绢纱屏风后的浴桶里有一人忽的破水而出,水珠不断从他白皙的面庞滚落,血痂殷红的伤疤从一侧的脸颊蔓延至他的锁骨。
浴桶里的水冰冷彻骨,却只能勉强缓解他被烈火灼烧似的痛苦,他的面庞与身上的肌肤都泛着不正常的薄红。
蓦地,他听清一声响动。
那双眸子轻抬起来,他立即起身,水珠滴滴答答的,如断了线似的不断下坠,他才拿过一旁的衣裳,便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似的,转过脸。
绢纱屏风后,一道纤瘦的身影也不知是何时站在那儿的,静默地听着里面的水声,毫不避讳地注视着屏风后的他。
青年一向温和沉静的面容添了几分难言的窘迫,他迅速披衣出来,携带一身水气,迎上那女子笑盈盈的视线,哑声道:“发生何事?”
“嗯?"
女子挑眉。
“你向来谨慎,若非事急,你绝不会出现。”青年整理着腰侧的系带。
“怎么非得是有事,我才会来找你?”
女子双手抱臂,上前两步,她的视线停在他脸颊的伤疤,此时这般近的距离,她更看得清了些:“你果真没有用药。”
青年难抵她的目光,侧过脸去,却又是一顿,随即看向她:“那药膏,果然是你送的。”
“为何不用?"
女子轻抬下颌。
青年却移开视线:“你的事若办完,便早日离开玉京,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若要走,我可以……”
他话音未落,下颌被她纤细的手指攥住。
“白隐。"
女子的声线甜腻,她的目光始终在他的脸颊来回游移:“你知道你这副皮囊有多好看么?你怎么半点儿也不珍惜。”
她的手指才松开他的下巴,指腹却沿着他的脖颈一直往下,游移过他严整的衣襟,如愿看到他眼睫颤动,下颌绷紧的模样,她轻声笑起来,最终手指勾在他腰侧的衣带。
衣带要松不松,
她的手腕被他用力攥住。
他紧皱着眉,呼吸稍乱:“拂柳,若无事,你……便走吧。”
“走?”
不知为何,第四面上轻佻的笑意淡去许多,眉眼间添了几分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气闷,她的手掌抵在他的胸膛。
她进,他退。
她的视线往后一扫,在案上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药膏盒子,便伸手拿过来,而白隐正好退无可退,身后只有一张软榻。
她手上用力,白隐便被她按在榻上。
“拂柳……”
白隐失措,白皙面颊上薄红更甚,只见面前这女子单膝抵在榻上,一手攥住他的下颌,单手打开那盒药膏,指腹沾了剔透无色的药膏顺着他脸颊上的伤疤寸寸摩挲。
药膏凉凉的,但她的手指抚过的每一寸都带起轻微难捱的痒意。
她的指腹往下,从他的颈侧,到他衣襟底下,停在他的锁骨凹陷处。
她的整个手掌,贴在他的肌肤。
白隐的气息越发凌乱,一张清正俊逸的面庞沾了几分难言的欲,第四看着他,有点着迷。
她俯身,吻住他。
唇上的口脂晕染成他唇畔淡薄的红痕,纵然他极力忍耐却终究难抵她如此炽热的亲吻。
“你身上好冷。”
第四的手指勾开了他的衣带,声音在他耳畔喃喃。
白隐望着她,伸手扣住她的后脑,用力地回吻她,翻身压下她。
长幔拂动,午后的光线被雕花窗分割成斑驳晃动的影无声落在地面。
“你还是要走,是吗?”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轻擦她的耳廓。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不可能为你放弃我要走的路,你也不可能为我放弃星罗观。”
她说:“再说,你也总盼着我走,是不是?”
半晌,他的声音轻似喃喃:
“是。”
——
风雪弥漫,满城素白。
黄昏日暮,商绒站在庭内,冬日的风灌满她的衣袖,一点儿也不温暖的夕阳洒了一片金灿灿的光影在瓦檐,她盯着看了一会儿,蹲下身捧了雪慢慢地捏起来一个雪球。
姜缨也受了重伤,在房中养伤不能下地,故而便只有第十五在时刻盯着那几名程迟留下的云川医官。
宫中出了变故,玉京局势紧张,太子梦石与胡贵妃母子已是势如水火不能相容,程迟与程叔白在回到玉京城的第二日便匆匆赶去襄助梦石,只留下来几名医官与侍卫,侍卫在院外守着,医官却一直都在院中。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商绒只能每日都粘上面具。
第十五在厅堂内待了会儿,实在懒得听那几个医官在一块儿叽叽喳喳地争论要配什么好药,出来瞧见她一个人蹲在那儿,便走了过去:“小公主,你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