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官儿怎么坐那儿啊?”
老秀才端着酒杯起身,喊了一声。
其他的村民也连声附和。
折竹恍恍惚惚,听见这番嘈杂声响,他回过神来,对上一桌小孩儿乌溜溜的眼珠。
“新娘子闻不得酒味儿,嘱咐了不让喝。”
于娘子笑着对众人道。
“也是,小十七你还要洞房,今晚的酒便让我与姜缨来替你喝!”第十五并不知折竹饮酒只能两杯的秘密,他面带暧昧的笑容,拍了拍少年的肩。
折竹侧身躲开他的手,捏着茶碗的指节收紧了些,他乌浓的眼睫轻抬,看见围坐在桌前的除了小孩儿,就是两个带孩子的妇人。
桃溪村中人饮宴,不论男女,竟几乎都是会饮酒的。
“哥哥,你的脸好红呀。”
坐在他身边的小女孩儿歪着脑袋望着他。
折竹的脸更红了,他一点儿也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个小孩儿,只能端起茶碗抿一口。
老秀才他们非要来敬酒,好多张陌生的面孔,却都带着朴实的笑容,折竹以茶代酒略喝了几口,他们便被姜缨与第十五给挡了回去。
因有人拦着,桃溪村的村民们也没有闹这对寄居于此的新人的洞房,月上中天,山居寂寂。
桃溪村的村民们已经回去了,姜缨与第十五在席上喝得大醉,添雨与于娘子将他们扶到了偏房中歇息,随后于娘子便带着添雨去自己家中暂住。
折竹孤身在廊上站了一会儿,春夜的风拂动他殷红的袍角,他终于伸出手推开那道门。
“吱呀”声响。
房内的商绒将烫手山芋般的册子扔到了枕下,红色的盖头遮挡了大半的视线,她垂着眼帘,看着他的步履临近。
“折竹?”
她有点不安,轻声唤。
“嗯。”
少年的声音清冽。
一片阴影挡在她的面前,随即盖头被他掀起来,一片橙黄明亮的灯烛光影里,她头戴凤冠,霞明玉映。
少年好似失语,怔怔地盯着她。
商绒仰望着他,这是她第二回见他穿这样鲜亮明艳的颜色,乌浓整齐的发髻上戴着金玉冠,殷红的发带镶嵌着精巧的玉片。
少年忽而抬手,将她头上的凤冠小心取下,放到一旁的案几上,他在她身边坐下来,再来看她,果然她的额头上有一道红印子。
“疼吗?”
折竹的指腹轻触她的额头。
没了凤冠,商绒的后颈轻松了许多,她抿着唇摇头。
大抵是因为两个人都看了奇怪的东西,所以连这样简单的触碰也变得令人浮想联翩,两个人的脸颊都红红的,坐在一块儿不说话。
折竹从床上摸来一颗桂圆,拨开外壳,双指捏着晶莹的果肉递到她唇边。
商绒张嘴咬住,果肉清甜的味道在齿间绽开。
但她低垂视线,发觉自己碰到少年的手指,因而他指上沾了些口脂的淡红。
商绒看他的指节如含羞草般蜷缩起来,随即他站起身走到桌前,端起两杯酒来到她的面前。
“你不是不再饮酒了吗?”
商绒仰面望他。
他连那个玉葫芦都丢了。
折竹又坐在她的身侧,红绳连接着他们两人的酒杯,他漆黑的眸子清亮而干净:“这个一定要喝。”
他一口饮尽,商绒只好试探着喝下去。
她还是没有那么习惯酒的滋味。
呛得咳嗽了几声,眼睛水盈盈的。
折竹翘着嘴角,手指又抚上她额头的红印子,商绒正不知要将酒盏如何放,却不防他捧起她的脸来,清凉的风拂过她的额头。
胸腔里的那颗心疾跳着,她眨动眼睫,僵直着身体动也不动。
红烛高照,灯焰跳跃。
少年的气息掺杂隐约的酒香离她这样近,商绒的手指在袖间蜷缩起来,而他的吻忽然落在她的额头。
他没有章法地亲她的眼睛,鼻尖,嘴角。
酒意总是在他脸上浮现得很明显,即便他只饮了一杯并没有醉,但是白皙的面庞却微微泛粉,耳垂已经红透了。
漂亮的眼睛湿漉漉的,卧蚕尾端的小痣生动又惹眼。
“簌簌。”
他轻声唤。
商绒小小声地应,一点儿也不敢看他。
“我好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