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恪沉冷的目光重新落回到萧琴的身上,他冷笑一声:
“你要是真这么关心他,会做出这种事?”
萧琴自知理亏,她低垂眼帘沉默了几秒,缓声说道:“阿恪,我和你这么多年的夫妻,我当年生养颐洲的时候有多困难你也不是不知道。”
她说着抬眼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沈颐洲,眼眶微微发烫,又看向了沈恪。
“我一个人躲在意大利做试管,就为了给你们沈家生一个孩子。打过多少针吃过多少苦你从来不过问。我知道,这是我的职责。但是颐洲出生之后,你又说你位置还不稳定,让我带着颐洲待在意大利,一待就是十几年,你偶尔才会——”
“你是来这里翻旧账的?”沈恪厉声打断了萧琴的话。
“我不是来翻旧账的,”萧琴情绪也有些激动,“我只是想求你放我们一马。”
“你做出这种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后果吗?”沈恪忽的把文件拍在桌上,凌厉的一声“啪”响叫萧琴也被吓了一跳。
眼眶迅速地发烫,目光看向沈颐洲。
“……颐洲,妈妈…真的对不起你。”
手臂被人按住,沈颐洲终于从微微的走神中被拉了回来。
侧目看见萧琴的泪眼和沈恪铁青的面色,他很低地笑了两声,而后站起了身子。
沉重冷峻的氛围里,他好像是个游离于之外的存在,既感受不到萧琴的痛苦也感受不到沈恪的怒火。劝和的语气仍带着几分随意:
“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不如好聚好散。您说是不是这个道——”
“愚蠢!”沈恪再次打断了沈颐洲的话。
他怒目看着自己这个混不在意的儿子,呵斥道:“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她今天叫你来是什么目的吗?这么多年她对你有付出过真心吗?沈颐洲,我沈恪没你这么个愚蠢至极、甘愿给别人做棋子的儿子!”
沈恪说完,就愤怒地起身走出了书房。
房门“哐”地关上,仿佛给屋内里留下一记响亮的耳光。
沉默将这种脸颊发烫的耻辱感放大,萧琴的眼泪刷地流下。
沈颐洲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里,同跟在萧琴身后的几人招了招手。
“出去吧。”
他们便应声悄然地退了出去。
房门重新阖上。
沈颐洲目光轻轻地落回了捂面低啜的萧琴身上。
他有多久没见过萧琴了?
沈颐洲已经不太记得了。
只记得上一次萧琴主动给他打电话还是两年前她车祸住院的时候,他接到萧琴的电话,电话里她声泪俱下地求他帮忙:颐洲,我想见见轻禾,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偷偷带她来见我。
能啊,怎么不能呢。
沈颐洲怎么会拒绝萧琴的任何请求,只要她开口,他就从来都不会拒绝。
而如今赵轻禾的身世败漏,萧琴背水一战想要和沈恪彻底摊牌分开。或许是知道自己无力抵抗沈恪的怒火、求得一个同他和平离婚的结果,所以她这么久以来第二次主动打电话给沈颐洲,开口就是求他再帮一个忙。
沈颐洲怎么会拒绝。
她是他的亲生母亲,他怎么会拒绝。
安静的书房里,萧琴的啜泣声渐渐停止。
她从臂弯里抬起头,一张保养良好的面庞上沾着潮湿的泪水。
沈颐洲脸上又重新浮现了那种很轻的笑意,他重新站起了身子,宛若无事般说道:“看来明天才能再谈,您今天早点休息吧。”
他说完,正要离开,萧琴拉住了他的手。
“颐洲,谢谢你今天赶过来。”
萧琴用纸巾小心地将眼泪擦干,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了一只精致的盒子。打开,是一只百达翡丽的手表。
“没能赶上你今年的生日,这是妈妈补送给你的礼物。”
沈颐洲的目光落下去,顿了片刻。
而后,低低的笑声连续不断地从他的胸腔里溢出,可这笑声里没有半点愉悦。萧琴的目光有些茫然地对上去,忽的停在了原地。
她面色骤然变白,嘴唇也紧紧地闭在了一起。
沈颐洲抬手把她的盒子合上,也抽出了自己的手。
“您还是自己收好吧。”
他说完,就转身朝门外走去。
萧琴心思陡急,脱口而出:“颐洲!”
房门无声地打开,沈颐洲的半个身子已浸入了昏暗的门外。他并没有转过身来。
萧琴的手指紧紧地攥在了一起,听见他说:
“您下次别再记错了,我生日在二月,赵轻禾的生日才是一月。”
沈颐洲说完,就大步离开了书房。
客厅里,陈妈看见沈颐洲下来,正要上前问他要不要去洗澡,沈颐洲却径直走向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