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因为自己之前见林跃飞都是在他生病的时候,很少见到他健康的时候?
“杜阿姨,你为什么一大早就来找我妈妈呀?”
林跃飞心中其实也在疑惑,不过他不方便问,林笑小小人直接问了出来。
杜阿姨打开自己背着的包,给林笑看里面的胶卷相机:“今天是你妈在车间工作的最后一天,杜阿姨去车间给你妈妈拍几张照片,留个纪念。”
吕秀英急匆匆吃完早饭,去屋里换了一身衣服,问杜阿姨:“这身怎么样?”
林跃飞抢先说道:“妈,你平时在车间穿什么,今天就还穿什么。你平时怎么样,今天就还怎么样。”
杜阿姨在旁边连连点头:“对,小飞说得对,这样才最后纪念意义嘛。”
吕秀英拍全家福的时候不听林跃飞的,这次把林跃飞的建议听进去了:“行,那我就像平时一样。”
林跃飞若有所思。
从杜阿姨登门、说出自己的来意后,林跃飞就一直沉默。突然,他站起身来:“我出去打个电话。”
“诶——”吕秀英话音未落,林跃飞就已经跑出去了。
片刻后,林跃飞微微气喘地回来,吕秀英连忙问道:“你刚才干嘛去了啊?”
林跃飞:“我给公司打电话请了半天假。”
在他眼里,车间工作是一份又苦又累退休金又低、迫不及待想让妈妈换掉的工作。
但是在妈妈眼里,这是她一十年的青春。她做着这份工作,认识了爸爸、恋爱结婚、生下了他和妹妹,又靠着这份工作把他们抚养大。
在他重生的年代,人们用调侃的语气叫着“厂哥厂妹”。
但是在妈妈进入棉纺厂的年代,她们是挺胸抬头的“工人阶级”。
大厂的辉煌最终会落幕,但即便在落幕之后,那一代人依旧会怀念大厂当年的辉煌,因为与之相伴的是自己闪光的青春。
他劝妈妈辞职,但是却没有真正站在妈妈的立场上想过。幸运的是妈妈没有盲目听从他的,自己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林跃飞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今天跟着杜阿姨一起去给妈妈拍照,留下一份纪念。
“我也会用相机,今天和你们一起去车间拍照片……”林跃飞有些不好意思,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但吕秀英还是听清了。
林笑顿时着急了:“那我呢,那我呢?”
妈妈、杜阿姨和哥哥都去车间拍照,她呢?
吕秀英和林跃飞异口同声地说道:“你当然去上学!”
林笑:“哥哥上班都请假了……”
“你读书不能请假!”母子两人从未如此有默契,“让你哥先送你去上学/我先送你去上学!”
林笑:……小孩子怎么这么惨啊!大人怎么都这么坏啊!
吕秀英在车间里日复一日地干了一十年,然而因为每天都做着同样的工作,太过寻常,所以从来没有拍过一张照片。
在车间上班的最后一天,杜阿姨和林跃飞两人一起给吕秀英拍照。
车间里的人见到林跃飞小小惊讶了一番,偷偷议论道:“吕秀英的儿子看起来不是挺像样的?”
“哼,绣花枕头,光看外面长得好,你是没看见里头什么样。”
“可是他特意过来给他妈拍照,这不是挺有孝心的?孝顺的孩子总差不到哪里去吧……”
吕秀英没听到车间同事们的议论,就算听到了,她马上就要走了,也不会在乎这样的风言风语。
第一天,吕秀英就去档案室报到。
林笑昨晚睡觉前没等到哥哥回家,早上坐在哥哥的自行车上,缠着哥哥问昨天给妈妈拍的照片什么样。
林跃飞烦不胜烦:“这怎么跟你说呢?等过几天,照片洗出来你不就看见了?”
林笑还记得上次洗照片有多慢,她不满意的噘嘴巴:“为什么不能拿回家自己洗啊?我来洗!”
林跃飞惊讶:“你来洗?”
林笑:“对啊!现在我的衣服都是我自己洗!”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除了冬天的大衣服我洗不动,要妈妈帮忙。”
林跃飞笑得车把乱晃:“我刚买了洗衣机,过几天就送到家里来了,到时候大衣服你就可以用洗衣机洗了。”
林笑双眼发亮:“真的?那赶紧把胶卷拿回家,我们自己用洗衣机洗啊!”
林跃飞:“哈哈哈哈哈哈!”
林笑被哥哥笑得很气恼,她知道自己肯定说错话了,但是讨厌的哥哥也不告诉她究竟哪里错了,把她往校门口一扔,就蹬着自行车跑远了。
林笑疑惑了一节课,课间忍不住问徐老师,徐老师看到林笑满是疑惑的小脸,一时也没忍住:“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