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结束的那一天的。”沈玄意对着冷风呢喃自语,“——我向你保证。”
……
隔天一早。
穆言深活动着有些酸痛的胳膊走出房间,借着初生的阳光才发现走廊尽头有一个露天的小阳台,面朝着基地外的连绵远山。
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去,只看到一片朦朦胧胧的影子。
走过去的时候,穆言深才发现四月站在角落里,身上的衣服与墙壁的颜色相似,整个人几乎都要融进阴影里。
四月不主动思考什么的时候大脑就是一片空白,就算是神出鬼没的穆言深也很少能听见她的心声。
当她转过脸来的时候,穆言深被吓了一跳。
“你在这儿做什么?”穆言深摸了摸自己的发尾,有些心疼被自己不小心拽下来的头发,“训练什么新型的伪装技巧?那不得不说还挺成功的。”
四月看了眼他身后:“阿离呢?”
穆言深露出一阵牙酸的神色:“去找队长了。”
四月点了点头,然后又把脸转回去,继续充当着角落阴影的一部分。穆言深朝下看了一眼便反应过来,她是在盯着这个临时基地角落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出入口。
不知道是单纯出于自身习惯,还是源于队长的要求。
不过穆言深没有陪着她一起放哨的兴趣,打过了招呼转身就准备走。
“小穆。”四月又转过头来叫住他。
“什么事?”穆言深揉着脖子回头看她,“麻烦你说清楚点,或者想清楚点,读心术也读不懂碎片的。”
四月一脸严肃地看了他许久,不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来她是在花时间组织语言。
“我允许你使用我的能力。”四月慢慢地说道。
清冷的声音平板无波,毫无语气起伏,换作外人来听只会觉得冷漠又傲慢。
穆言深听着就明白她到底花费了多大力气整理措辞,更不必说她心里一下子炸开锅似的反复推敲着怎么说合适的心声噪音,几乎在瞬间就灌满了他的耳朵。
他忍不住揉了下耳朵,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惊讶。
“哇,恭喜我们四月同学能在同一句话里说出这么多字,重大突破,了不起。”他没有感情地鼓起了掌。
“不是玩笑。”四月认真地说道。
穆言深停下来,又抓了两下快要翘上天的发尾,问:“队长告诉你的?”
四月点了点头。
穆言深问:“你不会又跟贺子月那家伙连夜宣扬了一通吧?”
四月摇头,说:“秘密。”
这种能力上的秘密,她才不会到处乱说。
她虽然很喜欢贺子月,但同样也很清楚对方大嘴巴的性格,尤其是对熟人亳不设防,情绪激动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什么话都能往外说。
万一被敌人知道了这种秘密可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她也不知道如果别人知道了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不过队长只告诉了她,大概也是看中了她嘴巴严不爱说闲话的性格。
穆言深望了望天,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个“许可”有点多余。
最后到底也没忍心打击队友的热心肠,他走出去没两步,又折返回来,对四月说了一句:“谢谢。”
四月认真地回答道:“不用谢。”
穆言深是摸着自己的良心转身离开的。
没走两步就看到贺子月迎面冲过来,将将在即将撞上来的时候勉强刹住车。
“小穆?”贺子月下意识看向他身后,问,“阿离呢?”
“去找队长了。”穆言深磨了磨后槽牙,强忍着翻白眼的欲|望重复了一遍这个答案。
“哦,讲一些你不能听的小秘密。”贺子月习惯性地挖苦道。
“那你猜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已经错过了多少关键剧情?”穆言深皮笑肉不笑地反问。
贺子月噎了一下,摆了摆手:“不跟你贫。你看到阿瑾没?他不在房间。”
穆言深:“也去找队长了。就在离哥之后一点。”
“哦,是不是钟……”贺子月说着说着就下意识噤了声,摸了摸鼻子,转移了话题,“算了,反正有队长在,等要走的时候再叫我,我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一边说着,她一边打了个哈欠往回走。
现在时间确实还很早,穆言深出来之前看过墙上的时钟,这儿大概也才早上六点左右。
“四月在阳台上。”穆言深提醒了一句,“不去跟她再叙叙旧吗?”
“已经叙了一晚上了。”贺子月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小声嘀咕,“不然你以为这个是怎么来的……我可没有他们那样变态的体力。”
而且基本上都是她单方面输出。
贺子月忍不住清了下嗓子,声音还是有些沙哑,显然不是单纯由于刚起床的缘故。
穆言深回头看了一眼,四月的视线始终如影随形,直到他们拐过弯,那道隐晦的视线才慢慢收回去。
“我还以为你们女孩子总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昂,来日方长啦来日方长。”贺子月站在门前伸了个懒腰,然后当着穆言深的面甩上了房门。
穆言深:“……”
别以为关门关得快他就听不见她在心底骂他了。
“多大人了,幼不幼稚。”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同时响起来的还有清脆的咔擦咔擦声。
穆言深回头看了一眼,并不怎么意外地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方洗羽,他身上还穿着病号服,显然是刚从医疗区偷溜过来的。
这会儿手上正拿着两块饼干边啃边看戏。
原本他是可以跟阿离他们待在一起的,或者干脆加急送回中央基地找他们那个医生做个详细检查,以免实验对他身体产生什么不良的影响,也好及时想办法处理。
但他坚持声称这样特别对待太过高调,还是跟其他被救的幸存者一起回去。
谁都知道这其实就是个借口而已。
不过沈玄意已经同意了,其他人也就不再说什么,反正碰上头之后,花瑾已经第一时间给他做过治疗了,至少小命是没什么问题了。
左右也就差个一两天,也就随他去了。
“你这么光明正大地跑出来,不怕影响你的‘卧底’事业?”穆言深瞥了他一眼,颇有些嫌弃地避开了散落的饼干碎屑。
“昨晚那个护士是新来的,打针剂量没个轻重。”方洗羽笑眯眯地解释,“现在都还没醒呢。”
幸存下来的人都受了不少惊吓,白天还勉强维持着镇定和理智,但一等到黑夜降临,闭上眼睛他们就如同惊弓之鸟,一个个都睡得不太安稳,别说半夜惊醒,就连翻滚尖叫都是常态了。甚至还有因为做噩梦而打起来的。
为了让他们能够好好休息,避免睡梦中挣扎再让伤口开裂,护士不得不给他们注she一些药剂。
方洗羽作为最省心的那个暂且幸免于难。
穆言深对此深表遗憾。
方洗羽自诩年长,不跟小孩计较,从贺子月的房门上收回视线,就看向穆言深的身后,问:“阿离呢?”
穆言深强行扯出一个有些狰狞的假笑:“去找队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