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远伸手,轻轻在唇边做了一个嘘声的姿势。
她会意。
正好安静下来,也听清了,是陈壁在外同人说话,涟卿看向陈修远,陈修远点头,涟卿明白了,是刚才有人打探,被陈壁搅和了。
见怪不怪,这东宫上下到处都是旁人的耳目。
涟卿噤声。
等稍许,屋外陈壁的轻咳声响起,陈修远再继续道,“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
涟卿不假思索,“好消息。”
他唇瓣不由勾起,“别人都先会先听坏消息,你怎么不同?”
“我愿意。”她轻声。
他明眸看她,无论她记不记得早前的事,性子是一样的……
他没卖关子,“好消息是,出了寒光寺和东宫行刺的事,天子一定会加强东宫的守卫,东宫能出入刺客,所以眼下东宫的禁军应该会大换一轮。郭维是天子信任的人,这次从寒光寺回来,你说害怕,让郭维跟着,正好寒光寺出了纰漏,郭维难辞其咎,所以,天子会把郭维降职,让他负责东宫安全。这样以来,看似罚了郭维,但朝中都看得到并未动到郭维的根基,而且,郭维一定会猜想殿下的缘故,天子才会将此事高高举起,却轻轻放下,天子这是在给殿下做人情……”
涟卿看着他,他真的好像什么都知道。
今日天子给她提过此事。
涟卿看他,“你怎么猜到的?”
他也看她,“上位者的心思,你要是好好学了,不难猜。”
涟卿低头,“那不好的消息呢?”
他若有所思道,“不好的消息是,朝中和京中我都不熟悉,暂时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涟卿愣住,“这就是你说的不好消息?”
他颔首。
涟卿心中微舒,她以为他还出了旁的事,涟卿看他,“这也算不好的消息?”
“嗯,还不糟吗?我连谁要试探我虚实都不知道,怎么猜得到他的意图?猜不到他的意图,就是他在明,我在暗,那是不是不好?”他循循善诱。
涟卿:“……”
他继续引导,“殿下再想想,为什么忽然就会有人刺探我虚实?”
“怀疑你?”
陈修远向她的眼睛,“嗯,继续想,为什么忽然怀疑我?”
“你才到京中……”涟卿言及此处,忽然反应过来岑远的意思,他到京中好几日了,若是有人要试探虚实,早就该试探了,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忽得,涟卿眸间一亮,“是寒光寺遇刺的事?”
他欣慰笑了笑,她一惯聪明。
“殿下继续想。”他这么说等同默认她刚才的话。
涟卿顺着思路延展开,理清其中关系,“我在寒光寺遇刺,是你安排的,但旁人并不知晓,以为我遇刺失踪了;可紧接着,就有人在东宫试探你虚实,是怀疑你同此事有关。”
“继续。”他看她,她继续道,“你原本想安排人善后,在东宫再演一场行刺,是想打消洛远安心中对你的嫌疑,但这个时候东宫真的来了刺客,说明刺客不是洛远安安排的。”
他目露赞许,“嗯。”
“还有吗?”他继续看她。
见她目露迟疑,他没为难,接着道,“我想打消洛远安猜疑,在东宫安排一场行刺的时候,真遇到了有人刺杀我;那殿下,有没有可能,我在安排寒光寺行刺转移洛远安视线的时候,那时的寒光寺真有刺客呢?”
涟卿僵住,背后忽然一股凉意。
陈修远继续道,“有人想行刺你,或者是上君,但因为那时阴差阳错,我让陈玉先动手,惊动了所有的禁军,这种时候,对方的计划等认同于全盘打乱,不得不停止,所以没有人觉察。”
涟卿会意,“因为当时我失踪了,对方慌乱之间,分不清是不是我知晓了什么,所以只能试探你这里,看有没有蛛丝马迹。所以在寒光寺出事后的第二日,就有人来东宫试探你虚实。”
他点头。
一环接一环,环环相扣,涟卿心中唏嘘,“所以你刚才才会说,坏消息是不知道是谁在试探虚实。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就不知道他的目的,这个人很小心谨慎,轻易不会露出马脚,一定是一个不容易想到的人。而且……”
“而且什么?”陈修远继续看她。
“既然这么谨慎,试探一次之后,就不会再轻易露出马脚,所以,眼下却是安稳了。”
她说完,陈修远笑了起来,“殿下聪慧。”
涟卿也看他,都是他领着她想的,否则她哪里想得到。
陈修远转眸看了看屏风后,天色渐晚,“入夜了,殿下回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涟卿想起太医说的他要多休息将养,她好像在这里很久了,至少一个多是时辰了。
涟卿起身,“那我明日再来。”
他点头。
临到屏风后,涟卿还是驻足转身,“岑远。”
陈修远抬眸看她。
她喉间轻轻咽了咽,“你日后,别穿这个颜色的衣裳了。”
他眸间温和,“怎么了,湖蓝色的衣裳有什么吗?”
涟卿顿住,眼中很快可见的温润浮上,淡声道,“没什么,就是,你别穿了。”
他收起讶异,轻声道,“好,不穿了。”
她才似松了口气,出了屋中。
待得涟卿离开屋中,陈修远眉头拢紧,又是湖蓝色的衣裳……
他想起年关过后那日晨间,他也穿了一身湖蓝色的衣裳,她看到他的当时就脸色煞白,整个人僵住。
分明记不起早前的事了,但都在害怕。
她在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