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未央望向他,笑容之中带着一丝淡然:“静王殿下不觉得自己操之过急了,流言毕竟只是流言,未必会对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
静王微微一笑,却是轻声问道:“嘉儿,你散播这个流言的真正用意何在?”
这人就是不肯死心,李未央挑起眉头:“话说到这里我也不便隐瞒,究竟有什么目的今后殿下自然会知道,但是目前阶段我希望你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随随便便破坏我的计划。”
静王不由蹙眉:“我破坏你的计划?这又怎么可能?不是你让我去敲边鼓的吗?”
分明是明知故问!李未央笑容变冷:“我是让你去敲边鼓,可没有让你过分地插手其中,尤其是最近皇后特意放了一些差事给你做,你不觉得这其中陷阱重重吗?”
静王一愣,目中有一丝震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未央笑道:“裴后是何等样人,在她的严密监控之下,朝臣们何时推举过静王殿下你?可是如今他们却是蠢蠢欲动,接二连三地将好事推给了静王,你不觉得这十分奇怪吗?”
静王略微有些不以为然:“或许……这是因为他们对太子失望了,才会将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
李未央神情却有一丝讥讽:“殿下果真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人与人之间无非是争权夺势,尤其在朝堂之上。太子殿下究竟是不是皇后所生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太子,是裴后一力扶持的对象,他们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为什么还要顾及其他?好好想想,户部为什么肯让殿下的人插手,那不过是个烂摊子!兵部尚书为什么突然对你示好,是要往你身上泼点脏水!消灭一个流言的最好方法是制造更大的事端,殿下,你想清楚!”
听对方如此斩钉截铁,静王身上不由出了一丝冷汗,良久没有说话,定定看着李未央道:“你的意思是……裴后在替我挖陷阱。”
李未央轻轻一叹道:“是啊,若是你再不及时收手,只怕陷的太深了!我的话说到这里,请殿下好自为之!”
静王将近来的一些事情好好的想了想,不由已然明白了过来,心中在庆幸对方提醒之余却不免生出一丝希望:“原来你还是关心我的,我以为你过分地迷恋元烈,以至于对我视而不见……”
李未央轻轻蹙了蹙眉头:“静王何出此言?你终究是我的表哥,不是吗?”
静王冷冷一笑,俊美的面目之中笼罩上了一层寒霜:“这些日子以来你总是与他把臂同游,在大都之中,不知道多少人在传说你们好事将近了。”
李未央不由略微不悦,沉下脸道:“你跟踪我们?”
静王眉头皱得更紧:“我是关心你。”
李未央转过身,声音变得极为冷凝:“我有我的**,我愿意与谁在一起都与殿下无关,请您到此为止!”
静王上前一步在几乎靠近她三步左右停了下来,换了一副口气道:“嘉儿,我只是怕你误交损友,托付错了终身。”
李未央猛地转过头来,目光之中无限冰冷:“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孩子,无需殿下操心。”
静王看着李未央,神色颇为动容:“人心险恶,你毕竟是个女子,总是情关难过……元烈的身份特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李未央望着他,神色慢慢平静下来:“看来惠妃娘娘将一切都告诉你了。”
静王道:“那一日在御书房中陛下分明说起元烈是他的儿子,可是据我所知这么多年以来父皇根本就没有流落在外的儿子!不,只有一个,那就是栖霞公主所生!你既然知道他肮脏的出身,为什么还要与他靠得这么近?”
李未央不喜欢别人批评元烈,更加不喜欢静王这种高傲中难掩轻蔑的语气,她收敛了心头澎湃的怒气道:“殿下,我和元烈在一起,与他的出身无关!实话告诉你,不管他是什么人、什么身份,都不会影响我对他的感情!你不必白费心思!”
静王脸上的笑容已然完全消失了:“你不愿意接受我是因为我争权夺势,难道你和他在一起就能避免这些吗?不,绝不可能,他是栖霞公主的儿子,父皇不会放过他,裴后也不会放过他,他不会有一天安宁的日子过!你跟着他又有什么好处?他能给你什么?”
李未央目光清冽:“我以为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殿下,我不喜欢你,请你不要一错再错,把心思放在一个根本不会爱你的人身上,现在这种局面你需要一个王妃来稳定大局。依我看来,王小姐是最好的人选。”
“王子矜?”静王神色酷寒,“没有想到你竟然将我推给她?”
李未央微微一笑,可是神色之中却有些冷淡:“殿下,我这是为你好。王小姐才智无双、出身高贵,又兼精通奇门遁甲之术,将来对殿下的大业十分有帮助,你若是娶了她既可以断绝裴后的心思,又可以辅佐你,有什么不好?相反,你纵然娶到了我,我对你无益,丝毫也不会想要帮助你。”
静王的额角隐隐有青筋跳动,他上前一步道:“为什么你要觉得我做错了,难道我喜欢你也错了?”
李未央目光冰冷地看着他:“殿下,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都只能把你当作兄长看待,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静王的神情却是十分坚定:“不要说得如此信誓旦旦,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我有的是机会!”
李未央望着对方不由冷笑,这世上有很多人过于自信,他们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他的脚下,一切任由他采撷。静王显然也是这种人,他对帝位的执着、对于自己的坚持,这一切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深爱自己,更重要的原因是一种不服输的恨意在支撑他。
李未央终究将怒气化为一笑:“殿下有心思来操心我的事情,还不如想一想裴后要利用大历做了些什么为好。”静王一愣,皱起眉头道:“大历?你是说现在的皇帝拓跋玉,他和裴后又有什么关系?”
李未央言笑晏晏:“裴后扶持着拓跋玉登基,可是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不知道她究竟要拓跋玉替她做什么。”
静王毕竟是个极为聪明的人,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放下情情爱爱,好好想一想以后的出路。此刻他不由就认真起来,道:“这么说大历和大周之间的结盟有问题?”
李未央见他这么快想到了关键之处,不由轻轻一笑道:“若是没有问题,裴后又何必这样费尽心思,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静王心中恼恨,重重地一掌拍在廊柱之上,面上咬牙切齿地道:“她总是如此的不安分!”
只要提到政务,眼前这个人就会忘记情情爱爱,倒也不算太蠢,李未央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此时,嬴楚刚刚从皇后宫中走出来,却瞧见太子迎面而来,嬴楚不由提高了警惕,拱手相拜道:“殿下。”
太子往常都是直接从他身旁走过,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可是今天太子却突然停下了,微笑着道:“嬴大人,这是往何处去?”
嬴楚躬身道:“殿下,微臣这是刚刚觐见完娘娘出来,马上就要回府。”太子难得态度和蔼,并无汹汹之势,这让嬴楚心中反而不太踏实。
太子笑容更加和蔼道:“我正巧有事要找嬴大人,来,跟我一块回府吧。”
饶是嬴楚心机深沉,听了这话也不免一愣:“殿下不要觐见娘娘了吗?”
太子的笑容更加温和:“我稍后再来见母后就是,可是难得碰到嬴大人你啊。”说着,他竟然不顾尊卑,主动上前来搀扶起嬴楚道:“走吧。”
赢楚皱着眉头,却是没有多言,几乎是被挟持着一路离去了。
两人一路回到太子府,太子似乎心情很好,命令厨子多准备一些佳肴,他要与嬴楚喝几杯。因为早知道嬴楚的酒量很大,太子特意命人准备了最烈的酒并且在席上不断劝他饮酒,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意味。赢楚见太子如此热情,分明是要借此机会和自己和好,所以也不好过分推却,可是饮了几杯之后,嬴楚便有些支持不住了,不得已向太子告了罪,随后在桌上昏昏欲睡。
太子一看心头冷声数声,随后他站起身走出了客厅,向着自己的护卫统领道:“立刻杀了他!”
护卫统领吃了一惊,他低声道:“殿下,请您三思,嬴大人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听见太子厉声道:“我吩咐你做的事,若是做不到就提头来见!”
听太子咬牙切齿,分明是恨毒了赢楚,护卫统领不由咬了咬牙,立刻道:“是,殿下!”说完他带着十来个护卫直闯客厅,刚一进去咽喉就被站在珠帘之后的嬴楚死死地掐住、动弹不得,原来嬴楚刚才根本就没有喝下太子端给他的酒,每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的时候,他都巧妙地将酒吐回到袖中,用了障眼法瞒过太子的眼睛。而太子刚才在殿外与人商议的声音,句句都传进了他的耳中。
跟着护卫统领一路来的护卫慌了神,十来人一同上前攻击赢楚,迫使他放开了统领。护卫统领只觉得那双铁手几乎让他窒息,此刻一下子得救,猛咳数声恼怒道:“我奉了太子的旨意,格杀勿论!大伙一起上!”他立刻招呼其他人一起向对方猛烈进攻,嬴楚毕竟只有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敌不过十来个如狼似虎的护卫,不一会儿,就被他们**了。无数锋利的刀子扎在了嬴楚的身上,过了片刻就将他捅得满身是血洞,直到人一动不动了,护卫统领才上去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回过头来向众人点了点头:“断气了。”
听见肉体被刀剑砍杀的声音,太子在外头冷冷一笑,不一会儿就看见护卫统领走了出来向他禀报道:“殿下,人已经死了。”
太子微笑着,“干得很好!”
这一回太子觉得自己办了一件极妙的事情,因为嬴楚这个人实在太过可恶,他不但要冷莲来自己身边做密探,还不断地威胁她替他做事,监视着自己,一旦冷莲不受他的控制,他竟然还想要杀了冷莲灭口!这样的人留在母后身边,只会疏远他们**之间的感情,他这可是为了母后着想,除掉一个奸佞之臣!想到这里,太子嘿嘿两声道:“尸体就替我丢进护城河中,明天放消息出去,说嬴楚喝醉了酒,一时失足摔进了护城河,死了!”他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住眉目之间的狰狞和得意之色。
护卫统领心头一凛,连忙低声道:“是,太子殿下。”
太子不知道他刚刚命人将嬴楚的尸体丢进护城河,一直牢牢盯着的密探便向元烈禀报了这个消息。随后,元烈快速赶到齐国公府,将这个大好消息告诉了李未央,李未央并不感到吃惊,只是淡淡道:“哦,太子动手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