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姐姐费心了。”沈茉云应道,又客气几句,这才起身离开。
待沈茉云走后,柳贵妃脸色一沉,宽大的袖袍一挥,桌上的茶盏“哐啷”一声摔在了地上,溅起了一地碎片,吓得巧如等人肃目垂手站着,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
“一个公主罢了,我倒要瞧瞧,你能风光到几时!”
说罢,柳贵妃神情一整,对宫女道:“愣着做什么?笨手笨脚的,还不快收拾好这里,真是没用。”
宫女们匆匆一福身,赶紧走过去中蹲□子,小心地收拾起来,动作轻之又轻,生怕惹怒主子。
皇子皇女过周岁,宫中早有已定的流程,虽然这是沈茉云第一次在宫中操办这种规格的宴会,可是按着章程来,倒也不会出错。这场宴会又是皇帝亲自下旨过问,下面的人只有更小心,不会起什么坏心眼弄砸宴会,跟自已脖子上的那个东西过不去。
到了宴席那一天,除了各宫妃嫔,还有几家王妃并几府亲近的诰命夫人到场。宜云是定王妃,沈茉云自然会下帖子给她,只不过却得定王府人传话,说是王妃生产时伤了身子,要静养,不得出门,于是沈茉云遗憾之余,忙又送了好些药材过去。程氏是公主的外祖母,自然会到场,还有几家跟沈家有姻亲关系的诰命夫人,场面倒也热闹。
大齐的男女之防并没有像沈茉云印象中的明清那么森严,因此当太监喊道“皇上驾到,跪”时,女眷们亦只是跪下迎接,并不用回身躲避。公主的周岁宴,只用王妃和诰命们到场,宗室亲王与外大臣并不用过来。
沈茉云抱着宝儿,怀中的小娃娃一身大红袄衣,衬得小脸白白胖胖的,格外的有精神,一见到宇文熙,就“啊呀”个不停地朝他伸出小手,在亲娘的怀里扭个不停。
“宝儿……”
宇文熙却是一笑,接过朝他吱呀个没完的宝儿,抱在怀中,对沈茉云道:“淑妃慎虑过了,宝儿还小,不用这般顾忌礼节。”一句话,表明了帝王对爱女的盛宠,几位王妃和诰命看着淑妃母女的眼神有些变了。
沈茉云微微一笑,道:“皇上说的是,是妾多想了。”
张德妃神色扭曲了一下,眼中闪过不甘,手中的帕子绞得紧紧的,她正努力克制着不要口出恶言,惹恼皇上。
宇文熙抱着宝儿来到一张宽大的桌子边上,将她轻轻放下,轻刮着宝儿的鼻子道:“来,朕的公主,挑一样你喜欢的东西。”说完,就退了开去,只是旁观。
桌子被铺上一层柔软的红绸布,上面放着胭脂水粉、金钗步摇、锦囊红线、各式玉佩玉环、书籍竹简,甚至还有刀剑匕首,弓箭马鞍等物。只见穿着红衣的宝儿在桌子上慢慢爬动着,这儿踢一下,那儿动一动,捡了一块玉佩,然后扔开,抓起一盒胭脂,接着甩开,书本针线也只是碰了一下。看得一旁的嬷嬷焦急不已,都在心里叫着小祖宗您快决定啊,不管挑了啥,都是咱们一张嘴说出来不是?
沈茉云觉得有趣,不过也有些担心,时间是不是久了点?没多久,在桌子上乱爬的小娃娃似乎找到了她喜欢的东西,只见她一手抓着一把小刀,一手抓着马鞍,正咯咯地笑个不停。
嬷嬷们松了一口气,忙笑道:“恭喜皇上,公主挑了刀和马鞍,可见是巾帼英雄,不输男儿,端得有天朝大国泱泱风范。”
沈茉云沉默了一下,虽说大齐朝不拘女子骑射,不过这选中刀剑,是不是有些惊世骇俗了,于是朝皇帝那边看了一眼,却见到对方满脸欢喜。
宇文熙接过女儿,道:“说得好,如此方显我天朝公主风范。赏。”在他怀中的小公主将手中的小刀等物塞给他,更让他乐了。
嬷嬷喜不自收地跪下谢恩,其他人见状,忙一言一语地夸了起来。
“可不是,公主真是好气魄,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风范,真不愧是天之娇女。”
“那是,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位公主呢,真是好气度!”
…………
沈茉云抽抽嘴角,听着这些越来越离谱的赞语,有点不知该做何反应,最后只得说:“还是孩子呢,别这么夸她,担不得。”
然后又是一片“绝对担得起”的回音。
抓完周,小公主的戏份就完了,很快就被人抱了下去。而皇帝亦不欲多留,对淑妃道:“这几天天寒,你身子弱,别忘了穿暖和些。宝儿那里也是,让下人们多注意点儿,别冻着了。”待她一一应下,这才摆驾离开,去了两仪殿,继续批折子。快过年了,六部皆忙,连带着皇帝也忙得团团转。
柳贵妃看到这一幕,心里咯噔了一下,心中涌出了一种危机感。她侍奉皇上多年,鲜少见到皇上会这般关心一个女人,某种酸涩的情绪不受控制地漫延了起来。
公主被抱了下去,皇帝又离开了,下面就是女眷们的外交场合,正适合相互交换彼此的消息,目前京城最大的八卦就是安乐候府最近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