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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连坐(1 / 2)

皇帝生病,江喜不得不奉命去对百官宣旨,说是要罢朝三天,朝中事务让几位王爷并太傅等人一起处理。

后宫妃嫔得到消息,倒是想去探病,一打听,得知皇帝已经从长乐宫回了建章宫,并且是淑妃随侍时,几乎人人都表情各异。就是淡然如贤妃也不由得脸色一变,柳贵妃、江昭容等人就更别提了。

“皇上居然亲自开口要淑妃去随侍……”请安散了后,再谈及此事,柳贵妃的语气中还是透出了一股明显的酸意。

郭芳华想了一下,试探性地说:“娘娘您地位尊贵,而且伺候皇上多年,要说了解,宫中怕是没人比得上您。不如您去建章宫跟皇上说说,指不定皇上也会留您下来……”

柳贵妃听得眉头一皱,斥声道:“胡说什么?建章宫皇上日常起居的宫殿,不经宣召,岂由得他人随意进出?你是想让我被人扣上一顶‘谋反’的罪名吗?”

郭芳华也反应过来,忙请罪:“是妾思虑不周,贵妃娘娘莫怪。”

柳贵妃的心情还是没好过来,主要是说到“谋反”,就让她想起家中的父兄,一阵心烦意乱,不由得挥手道:“行了,你也下去吧。以后说话,都要在脑中过滤几遍,别在皇上跟前犯事儿。”

“是。”

从延庆宫出来后,江昭容坐上步辇,突然扭过头,对另一侧的阮修容说道:“你说皇上得了什么病?竟然要停朝三天?听着怪可怕的。”

泰和宫和瑶华宫在同一方向,所以阮修容回宫的路线跟江昭容是一样的,只听得她道:“江总管不是说了吗?只是偶感风寒,吃了药,休息两天就好了。”

江昭容略勾起嘴角,眼中却是没有一丝笑意,道:“听说郑王(六皇子)在学堂上表现极好,老师们都夸了好几回,真羡慕妹妹,有郑王这般上进好学的儿子。哪像我家那个混世魔王,整天就想着如何逃学,可真是愁死我了。”

阮修容看了她一眼,对近日来的风声也是略有所闻,便道:“延王(四皇子)还小嘛,爱玩也是正常,昭容姐姐别太苛刻了。”

江昭容说道:“若延王能有郑王一半听话,我就放心了。”

阮修容心底嗤笑一声,其实延王一开始对学习也不是那么反感,只不过被江昭容逼得狠了,这才越来越叛逆,对老师们更是爱理不理的,如果江昭容再不改改,日后延王大婚出宫,母子离心那一天怕是不远了。想法一掠而过,说道:“昭容姐姐客气了。不过说起学业上的事,怕是赵王才是最得太傅们欢心的,您不如去向淑妃娘娘请教请教,如何才能让延王像赵王一样埋头书本,从此乐不思蜀。”

听着这绵里藏针的话,江昭容也没恼,“那是,有机会得向淑妃娘娘请教一番才行。只可惜近日来是不行了,淑妃娘娘在建章宫呢,哪是我们想见就能见的。”

阮修容一笑,没有接口,更没有傻到说主动去建章宫求见。正好前现就是岔路口,客气了几句,两人就分开了。

一背过身,江昭容和阮修容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翠微宫

周充媛回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儿子,快满两岁的十皇子说话已经逐渐流利,一见到周充媛就笑着朝她扑了过来。

“娘娘,十皇子可聪明了,一直在念着您,皇上见了,肯定喜欢。”秋莲高兴地说道。

周充媛微微笑了笑,却是说道:“能比赵王更得皇上喜欢?”

秋莲一低头,脸上高兴的神色立即消褪,呐呐不敢再出声了。

“我又何尝没那个想法,只是……你又不是没听到,淑妃已经在建章宫随侍了,形势比人强啊。”周充媛叹了一口气,又低下头看了看在一旁玩耍的十皇子,“且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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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在哪里,伺候人都是一件不舒服的事。

皇帝金口一开,沈茉云也只能命人打包行李跟着一起过来建章宫,说是随侍,但也真不用她真像个宫女一样忙前忙后,她最主要的工作还是陪皇帝说话解闷。

这时,太医送上汤药,先是倒出一小半自已喝了下去,确认无事后才递呈御前。宫女端起托盘,走到床榻前,沈茉云伸出右手,指腹轻轻地碰了一下碗沿,确认温度可以入口,这才拿起瓷碗,转递到皇帝跟前,“皇上,该喝药了。”

宇文熙放下手中的书册,偏头看了一眼那碗黑糊糊的药汁,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可还是一言不发,接过瓷碗仰头一口喝下,苦涩的味道顿时在喉间漫延开来。

沈茉云接过宇文熙随手递过来的碗,放回托盘上,又拿起一个精致的小碟子,上面放着两枚金丝蜜枣,柔声道:“太医说了,蜜枣可以润肺解燥,皇上含上一颗试试?以前琦儿喝药时,也是用蜜枣来辟苦味,他可是喜欢得紧。”

宇文熙笑了一下,捻起一颗饱满的枣子放进嘴里,确实是辟开了嘴里剩余的苦味,取而代之的一股香甜。想起宇文琦,便抬起头对站在一旁的江喜吩咐道:“去赵王那儿传个话,让他将那篇《策论》背下来,不但如此,还要他彻底理解了。三天后,朕要考他。”

“遵命。”江喜行了个礼,匆匆退了出去。

沈茉云看了看江喜,又转过头对宇文熙说道:“您正病着呢,何苦要找人麻烦?横着您是看不得别人轻闲啊?那可是你儿子。”

宇文熙又拿起书册继续看起来,漫不经心地说道:“平日里要不是有朕盯着,那小家伙恐怕早就将屋顶给掀了。不找点事情给他做做,说不定朕病好后,御前就有一堆人来告状。”

沈茉云哑然,可还是忍不住分辩一二:“他还小呢。再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弄坏了几盆花,值当什么?”

宇文熙看完一页,翻过去,“几盆绿萼自然不算什么。可你别忘了,正月十六那日,说是他的生辰允了他去玩焰火,结果呢,差点儿没将奉先殿给烧起来,幸亏发现得早,否则朕就得多跑一趟太庙向祖宗们告罪!”

“呃……”沈茉云不由得哀叹一声,这才不说话。宇文琦身体病弱,可性格却是好动得不得了,整天这里跑,那边窜。也亏得是在皇室,有好药供着,要是在平民百姓家,绝对得愁死他。

沈茉云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姜茶,只觉得全身都暖了,见宇文熙正在看书,她便也随手拿起一本史记看了起来。一时间,房中气氛倒也祥和。

过了不知多久,宫女走进来通报:“皇上,淑妃娘娘,宁王来了。”

宇文熙抬起头,将书册放到一旁,道:“让他进来。”说着,就要从床榻上下来。沈茉云也没多想,走过去帮他披上外衣,系好腰带。

“儿臣拜见父皇。”宁王先是对宇文熙行了全礼,接着又对沈茉云拱了拱手,低下头道,“向沈淑妃问礼了。”

沈茉云并没有回避到屏风后面,只是微微欠身,淡声说道:“宁王。”

“突然间进宫,可是有急事?”宇文熙问道。

宁王身量魁梧,五官深刻,双眼时不时地闪过一丝阴狠,破坏了他人对他的观感,只见他神情恭敬地说道:“朝中并无甚大事,只是听说父皇病了,儿臣心里担忧,这才进宫探望。如今见父皇已无大碍,儿臣也就放心了。”

宇文熙“恩”了一声,道:“本就是小事,喝点药也就好了。这两天的朝堂你看着点,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们大可以自已做决定。”

“儿臣一定不负圣望。”宁王答道。

表达完自已的心意,宁王也不多留,难得有眼色地向宇文熙表明他要告退,但在走之前却是突然对沈茉云微笑说道:“前几天京里来了一队胡商,带了不少新鲜的小玩意,我记得河洛最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便吩咐人寻了来,明日就会送去河洛那儿,希望妹妹会喜欢。”

沈茉云怔了一下,随即笑道:“宁王有心了,改天我让河洛去给你亲自道谢。”

“不用不用,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送些东西给妹妹罢了,哪里用得着这么慎重。”宁王忙拒绝道,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拜别了宇文熙。

待宁王离开后,宇文熙说道:“想不到宁王还能想到宝儿,真是难得,看来大婚后,确实是长进了。”

“可不是。”沈茉云附和着,心里却在想,今日的宁王,跟昔日那个张扬跋扈、砸得锦色头破血流的二皇子,真是天差地别。

人啊,果然都在变。

当初说的是罢朝三天,沈茉云便也以为她在建章宫待够三天就能回去了,不想第四天宇文熙照常去上朝时,却是对她扔下了一句话:“淑妃还是继续留在这儿吧,要是想宝儿了,可以让她过来这里陪陪你。”

沈茉云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实在无语。

江喜落后一步,小声地对她说道:“太医说皇上的风寒还没好俐索,还要继续喝药呢。”算是给了一个解释,然后就快步朝前方的皇帝赶过去。

剪容亦说道:“娘娘,这可是天大的荣宠呢,旁人想都想不来的,您就别想得太多了。”

沈茉云看了她一眼,只能道:“你去叫宝儿,还有红汐过来一趟,我有话要说。”

“奴婢这就去传话。”

宝儿本来是要随宇文瑞他们一起去上课的,不想遇到匆匆而来的剪容,将沈茉云的意思一说,当下就拍板说今天请假一天,让弟弟们去向老师请假后,她便带着红汐和宫女们朝建章宫走去。

后妃不能随意出入建章宫,不过对宝儿来说,这条规定只不过是个虚设,这个地方,特别是书房那里,她来去不知多少回了。这一次还是宇文熙特别允许的,就更不会有人拦着了。

“阿娘。”宝儿在沈茉云身边坐下,挽起她的手,说道,“父皇还不让您回长乐宫啊?可父皇今日不是去早朝了?难道病还没好全?”

沈茉云说道:“是没好俐索。原以为在这儿不过待上三天就能回去了,可看皇上的意思,似乎还要我再留一段时间。长乐宫那儿没人管也不行,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就由你打理吧。至于宫务……”想了一下,“还是让人报来我这儿,红汐就留下来,跟剪容一起帮我。长乐宫让素月从旁协助,宝儿,你可应付得来?”

宝儿听了这话,略一耸肩,说道:“应该没问题吧,总得试过才知难易。”

沈茉云摸了摸女儿束在身后的长发,笑道:“那就这么定下了。”

红汐和剪容也跟着行了个礼,“奴婢遵命。”

“对了,宁王说要送些胡人的小玩意给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宝儿转过身子,开心地说道,“里面有个用核桃雕刻成的一套人物,有趣极了,做工真好。”

“恩。”沈茉云应了一声,想了想,“改天得空了,别忘了去跟宁王道个谢。”

“知道了。”

“这些天,你可见过陈王(三皇子)?”

“没有啊,听说三哥又病了。唉,三哥也真不容易,从年头到年尾都在喝药,看着我都替他辛苦。”宝儿不由得摇了摇头,随即有点庆幸地说,“幸好琦儿只是体质弱了点,还没到如此地步。”

沈茉云微微一笑,当年的事情现在想来就像一场恶梦,还好结果尚算让人满意。

因为太医说皇帝的病还彻底根治,就算是换了药方,但是每天的汤药还是得继续服用,所以每天一大早,沈茉云都要早起一个时辰,去吩咐宫人们准备好早膳,并去亲眼看证熬药的过程。

这天也不例外,待看着药罐架在灶上时,沈茉云照旧吩咐了几句,又去御膳房那儿看了一下,便回去寝殿那儿准备伺候宇文熙起床。

灯火忽明忽暗,身体被拉出长长一道的黑影,在地板上交措前行,长廊上虽然也点有宫灯,可也只能看个大概,根本无法白日相比。转过回廊,再走数十步就是寝殿大门,沈茉云冷不丁看到一个人跪在门口,将她吓了好一大跳,抚着胸口惊悸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有急报要回皇上!”那内侍双手捧着一本折子。

沈茉云待心跳不那么急促后,才走过去皱眉说道:“就一个时辰的光景,皇上也就起了。这都等不了?”

那内侍脸上带着焦急的神情,重复道:“是急报,娘娘。”

见他如此,沈茉云微微仰起下巴,说:“行了,在这等着吧。”

掀开帘帐,见宇文熙还没醒来,便弯□子,轻声唤道:“皇上,皇上,醒醒!”伸手又推了一下,“皇上,有急报,您醒醒。”

“皇上……”

唤了一会儿,宇文熙才醒过来,听到说有急报,还有些迷糊的脑子顿时清醒过来,忙起身朝外间走去,沈茉云自是跟在旁边,拿起衣服一边帮他穿上,一边对外喊道,“进来!”

那内侍听到传唤声,赶紧走了进去,将手中的折子往上一呈。

宇文熙拿过折子,快速地浏览了一遍,脸色阴了下来,随后将折子一合,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发出了沉重的响声。

沈茉云眉眼一跳,出什么事了?

当时宇文熙匆匆喝了药就去了两仪殿,内侍只是负责传话递折子,盘问他也没用,还是宝儿过来看她时说起这事,她才知道。

“御史上折子参了户部尚书,说他贪了去年的救灾银子,导致灾区那儿民声怨沸,父皇因此大怒,骂得那些官员很惨呢!”

沈茉云听了,略微挑眉,笑道:“就这样?”

宝儿嘻嘻一笑,挨过去小声说:“听说啊,高尚书私下里跟越王往来密切,同谋……”

沈茉云神色古怪:“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个想法?总不会是皇上病了这一场,有人起了不该的心思吧?”越王是宇文熙那一辈的兄弟,同样是皇室亲王,真有想法也不奇怪,只是……

“户部尚书?我记得是贤妃的兄长吗?高家也搅了进去?”沈茉云自言自语道,她想起了进宫前沈时屿对她说的话——皇帝不想让娘家强盛的女子身居高位,难道是想对世家动手了?

“那就不清楚了。”宝儿说道,“阿娘,你什么时候回长乐宫?琦儿天天都在问我,快被他烦死了。”

沈茉云也十分想念两个儿子,说道:“过几天吧,皇上大安后,我就能回去了。”

果然,几天后皇帝的病就完全好了,而沈茉云就顺势提出搬回长乐宫,宇文熙挑高一眉,说道:“你这副避之惟恐不及的模样……怎么?朕这建章宫还会吃了你不成?”

沈茉云笑道:“哪能啊!我只是想孩子了,宝儿说,琦儿天天在念我,您也知道,他身子弱,离不开人,从他出生到现在,还没离开过我身边呢。”

宇文熙不由得笑了起来,“还不是你惯出来的。”

沈茉云反问:“难道您就少做这事了?”

“牙尖嘴利!”宇文熙用手指刮了刮沈茉云的脸颊,玩笑道,“你在朕面前可是越来越放肆了,记得你刚进宫那会儿,可是守规矩得紧,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沈茉云却是说道:“没办法啊,这年头,规规矩矩的已经不讨人喜欢了。想引人注意,还是得跳脱点好。您不就喜欢这样子吗?”

“那你倒说说,朕喜欢什么样子的?”

“还用得着说啊,看都看得出来了。比如说,延庆宫的那个郭华芳,对着贵妃娘娘是大吼大叫的,那会儿我还真以为您喜欢……”三分醋意,三分挑衅,外加四分不可思议,眉眼一挑,似笑非笑地看过去。

宇文熙大笑,揽过她说道:“当真是越来越不将朕放在眼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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