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孩子们这个消息前,林薇先跟邓湘云提了这件事。
邓湘云上周一开始去医院上班,刚开始她有些忐忑,毕竟不是专业出身,怕自己会弄错药材。
但其实这工作没她想象的那么复杂,她是在中药房上班,医生开的药方都是中文书写,而且每个药屉都贴了药材名,做事细致点一般不会出错。而且药房这地方,一般也不会有人催促,慢慢拿慢慢称,准确性最重要。
带她的胡同志也教得很细致,每拿一种药材都会跟她详细说明特征,她记录的同时也会顺带着把药材模样画出来。她学过几年美术,画功不说多深,至少该有的特征不会漏。
每天没事的时候,她会一个药屉一个药屉看过去,她在这方面有些天分,半个月下来,已经能dú • lì抓药。
邓湘云工作上了正轨,人看着也比以往开朗许多。
因为成分,她受到过太多冷待,岛上虽然没外头闹得凶,但差别在细微处,就像扫厕所这事,军属安置办就不会安排给其他军嫂。就算安排了,其他军嫂不想干,三言两语就能推脱,但她不行,她资本家出身,不给出合适的理由,拒绝就是吃不得苦,思想不端正。
和其他军嫂来往也一样,前几年闹得厉害的时候,家属区里这些军嫂谁都不爱搭理她。
这两年情况稍微好点,但愿意跟她来往的也不多,找不到人说话,再开朗的人都会沉寂下来。
幸好她有丈夫,有孩子,否则这样的日子,她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熬得住。
去医院上班就像一个解封的信号,在家属区这些军嫂们看来,虽然她出身不好,但上头既然给她安排了工作,那就说明她改好了,往日那些无形之中的排斥自然渐渐消散。
邓湘云在药房见多了人,心中郁郁也跟着散去,脸上笑容自然就多了。
得知林薇打算教孩子们认字,邓湘云有些犹豫:“这会不会太耽误你的事?”
“这有什么可耽误的,我本来就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林薇笑着说,“就算小石头不上课,我也是要教明明瑞瑞的,只是想着他们三个总在一块玩,单教明明瑞瑞,小石头一个人坐旁边可能会无聊,所以问问你,你要是不反对,我就一起教了。”
小石头能跟着认字,邓湘云心里当然乐意。
只是她想林薇本来就是免费帮她带孩子,再继续免费教小石头,她心里总觉得自己这便宜占大了,就提出给学费。
但林薇不肯收这钱,一来她主要是为了教明明瑞瑞,小石头只是顺带。她也不打算全天给孩子们上课,上午凉快还是放他们出去玩,下午太阳烈的时候安排两节课,一节课四十分钟,加上中间休息,顶多就一个半小时。
二来她以前没教过书,新手第一次,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这件事,坚持下去,而且如果有合适的工作,她可能会去上班,到时候别说给孩子们上课,说不定她还得请人帮忙带兄弟俩,现在收了钱,说不定过阵子还得退,麻烦。
林薇坚持,邓湘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晚上跟丈夫说起来,还是觉得他们不能心安理得地占这便宜。
周建海沉吟道:“话是这么说,但给钱他们不肯收怎么办?”
邓湘云闻言也有些发愁,但她转念一想,林薇不肯收钱,那她可以把钱折成东西啊!
她这么想,就这么跟周建海说了。
周建海听后觉得可行,但问题是,林薇他们不肯收钱,难道给东西就肯收了?另外,送什么东西合适?
邓湘云又思考起来,良久问:“你说,我给她做顶帽子怎么样?”
岛上太阳大,家属区里的军嫂出门都有戴帽子的习惯,但她从没见过林薇戴帽子,不知道是不习惯戴,还是她觉得用不上。但帽子嘛,哪怕一时用不上,也总有用得着的时候,放着又不会坏。
而且她亲手做,也显得有诚意,林薇也不至于因为觉得价格贵而不好意思收。
周建海想了想说:“也行。”
……
林薇正跟宗绍说白天上课的事,总的来说,过程还算顺利。
因为是第一天上课,她没讲太难的内容,从基础讲起,语文只讲了三个韵母,数学只教了从1到5的写法。
内容不难,孩子们学得也轻松,特别是瑞瑞,基本林薇说一遍他就记住了,就是手上没什么力气,写的字不怎么好看。
但这不算什么,字嘛,慢慢练就好。
小石头记得比瑞瑞慢点,但他还算用工,两节课下来教的东西都掌握了。
进度最慢的是明明,虽然在林薇的镇压下,百般不愿意上课的小家伙老老实实坐了下来,但他注意力不够集中,林薇一没注意他就神游天外了。
两节课结束后林薇让三个孩子挨个读她教的内容,数字还好,生活中经常用到,在石城的时候明明就常拿一分两分去供销社买零嘴,他熟得很,明明也读得毫无停顿。
但读到韵母的时候,明明卡壳了,勉强认识a和o,其他的不提醒不会,一提醒他就恍然大悟,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这我会读,就是刚才忘了。”
让人好气又好笑。
林薇忍不住说:“真不知道他性格像谁!”
林薇从小就是长辈眼中的乖孩子,听话,懂事,也比同龄人更稳重。宗绍就更不用说了,为人严肃,也就在家人面前流露出几分温情。
晚明明十分钟出生的瑞瑞也更好静,沉默不太爱说话,但又比同龄人更成熟,总能注意到很多细节上的东西。就像在船上那会,瑞瑞会注意到林薇胃口不好,而明明则是在弟弟提起后,才反应过来的。
可以说,瑞瑞的性格里,有很多林薇和宗绍的影子在。
明明就不一样了,他阳光开朗,也粗心大意,爱跑爱跳,简直一刻都停不下来,还很会狡辩,处处都透着不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