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二娘在听她说住一晚会给三十枚铜钱时,脸上顿时带出了笑,也不骂小春了,十分殷勤地领着云柠往院子里走。
她家那个空房间又破又小,一直都没人住,搁着也是搁着,现在有人愿意住,还给她钱,马二娘愿意的很。
那可是三十枚铜钱啊,能买十几只小鸡仔子,来年小鸡仔子长大了,下单了,蛋生**生蛋,最后那可不是一笔小钱。
更何况,这位姑娘可是说了,每天给她三十文,她住多久就给多久!
马二娘笑的合不拢嘴,催着小春打水过来,和她一起把那个没人住的空房间收拾干净。
不一会儿的功夫,原本满是尘土和蜘蛛网的房间就打扫干净了。
马二娘还从木箱子里抱出她新做的那两床被褥给云柠铺上,生怕她哪点不满意就不住了。
要知道,他们村子里多的是家里有空房间的院子,就他家对门,经常和她呛声的那个老娘们,家里就好几个空房间,要是让她听到信了,估计马上就跑过来跟她抢人了。
想到这儿,马二娘不由得更尽心了一些,连带着看小春时,目光都柔和了许多。
这死丫头还挺争气,出门砍个柴的功夫就给她带回来了两尊财神爷。
等马二娘离开后,云柠对着门口探头探脑的小春招了招手。
小春左瞧瞧右瞧瞧,没在院子里看见马二娘的身影,便大着胆子进了屋。
云柠将之前在上京买的山楂糕拿出来给她吃。
小春最开始不好意思要,被云柠塞到手里的时候才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块咬了一口。
云柠:“你是叫小春吗?”
小春点点头。
云柠:“我第一次来你们这边,对你们村子不熟,你可以领着我在你们村子里转转吗?”
她故意用手扇了扇风:“在屋子里闷着怪无聊的。”
闻言,小春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她不舍得将嘴里的那一小块山楂糕咽下去,然后将包着山楂糕的小纸袋小心地在怀里放好,才转身朝门口走。
云柠跟在她后面,正要问屋里的秦溯要不要一起去,就看到他已经站了起来。
见状,云柠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跟着小春出了门。
岭头村不怎么大,现在正是秋忙的时候,村子里没见几个人,应该都在地里忙活着。
快走到村尾的时候,云柠突然从对面的土坯房里听到几声喝彩,还伴随着一些“大大大,买大”,“小,一定是小,买小”的声音。
云柠眉梢轻轻一挑,在小春震惊的目光中,抬步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云柠提着一小袋子铜钱从那个土坯房中出来。
出来的时候还发生了一点小波折,这个小赌坊的庄家是村子里的地痞无赖,见云柠只是一个“弱女子”,就想赖账,最后因为说话的口气熏到了秦溯,被他一脚踹飞了出去。
天知道他当时离秦溯好几米远。
可能在秦溯眼中,他连呼吸都是错的吧。
从土坯房里出来时,已经快傍晚了,红日西斜,家家户户中升起了炊烟。
下地的村民们三三两两地回来了,原本安静的村子热闹了起来。
云柠跟在小春后面往回走,路上遇到了很多下地回来的村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小。
云柠最开始的时候还没发现什么不对,直到遇到的村民越来越多,她终于发现了一点古怪。
明明那些回来的村民中,男女都有,老少也有,但是像小春一样年龄的女孩子却几乎没有。
越往回走,云柠心头的疑惑越重,快到小春家的时候,云柠没忍住拉住了小春,将疑惑问了出来。
小春:“和我一样年纪的女孩子?”
“她们都出去做工了,每年春天,秋天,都会有一个马队来到我们村子附近,将一些到了年龄的女孩儿带去县里,然后下次再来的时候,他们会把那些女孩儿做工的钱带回来。”
说到这儿,小春眼中浮现一抹憧憬:“我听那个马队里的人说,那些女孩儿在县上吃的老好了,住的也是大房子,每天都可以用桂花油抹头,辫子乌黑发亮的,还有新衣服穿,每次都不重样。”
她叹了一口气:“去年我本来也是要去的,但我阿娘不让,说家里就我一个,到时候得招个倒插门的女婿,现在出去了,还不知道几年几月能回来呢,本来招婿就不好招,过了年龄,就更没人要了。”
听她说村子里适龄的女孩都被马队的人带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过时,云柠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她问小春:“那你知道那个马队什么时候还会再来吗?”
小春想了一下:“去年他们就是这个时候来的,或许再有四五天就会来了吧。”
云柠点点头,没有再就这个话题问什么。
晚上的时候,马二娘做了一桌好菜,担心云柠他们嫌弃,马二娘把那几个粗碗在草木灰里埋了一下午,又刷了好几遍才用来盛菜盛饭。
吃完饭,云柠将下午赢得那一小袋子铜钱递给了马二娘。
马二娘感受了下铜袋子的重量,笑的合不拢嘴。
一直等回了房间,云柠才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马二娘只给她和秦溯收拾了一个房间!
也不知道是她默认了什么,从始至终她都没问这事,云柠也就一直没想起来。
一直到回了房间,看着房间里的那张双人木床和那一床的大///红///龙///凤/被,云柠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件事。
她嘴唇动了动,久久无言。
门口,秦溯抱臂站着。
昏暗的烛火中,秦溯的侧脸被映的明灭不定,云柠一时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她心里“嘶嘶”了两声,左右为难了好一阵儿,才试探着开口:“你……要进来吗?”
她这句话刚问出口,门口的秦溯就动了。
他嗤笑了一声,大步走进房间,直接躺到了床上。
云柠:“……”
她试探着掀起一点被子。
秦溯没有动。
云柠胆子大了起来,直接上了床。
她拘谨地只占了很小的一片地方,双手合拢放至小腹,身子躺的平平的,整个人规矩地就像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板,边缘靠着床沿,一点都没往秦溯那边偏。
夜渐渐深了,桌上的蜡烛慢慢变短,最后彻底熄灭了。
云柠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窸窸窣窣的虫鸣声中,困意一点一点上来,她头一歪,瞬间就睡了过去。
一片寂静中,原本躺的像木板一样平一样规矩的身影突然动了动,然后身子一歪,胳膊和腿径直压到了边上的青年身上。
眉眼漂亮的不行的少女搂着边上的玄袍青年,嘴里小声嘟囔了几句,隐隐约约听着像是“大白”什么的,腿直接跷了起来,压住了青年的小腹。
秦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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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云柠模模糊糊地从梦中醒来。
她抱着边上的“大抱枕”,脸习惯性地在“抱枕”身上蹭了蹭,一条大长腿伸直,在那个“抱枕”上压了压,磨了磨,算是简单地伸了个懒腰。
这一套习惯性的动作做完,云柠脸埋在“大抱枕”上,哼哼唧唧了几声,下巴蹭了蹭,黏黏糊糊地对着边上的“大抱枕”道:“大白,早安,今天又是爱你的一天呦。”
不知道隔了多久,也许只是短短的一两秒,也许是很长的几分钟,云柠突然听到一声冷冽的男声。
“大白是谁?”
云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