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知道错了枝蒽,咱俩别分手行不行?
宋枝蒽波澜不惊地看着屏幕上这些俯首帖的短信,心里没觉得半分爽快,只觉得很讽刺。
何恺似乎从来就没搞懂,她为什么要和他分手。
并不是因为应雪,抑或是聚会这件事,而是从根本上,他就没有好好对待过这段感情。
而这种话,和他说再多也没有用。
他总会娴熟地找出各种理由周旋,再用丰富的口舌经验打败嘴拙的宋枝蒽。
静默须臾。
宋枝蒽到底什么都没回,熄灭屏幕把手机放到一边,起身下床出去洗漱。
收拾好出来时,午饭已经准备好,热腾腾地摆满一小张桌子。
舅妈和舅舅难得出门晚些,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饭。
赵淑梅生怕宋枝蒽吃不饱,一个劲儿地给她夹菜,连带着平时粗心大意的舅舅都跟着注意起她来,“枝蒽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脸色这么差。”
宋枝蒽筷子尖一顿,脱口而出,“昨晚淋了雨,有点不舒服。”
听她这么说,杨春芝这才想起什么,“哎”了声撂下筷子,“你这要是不说,我都忘了——”
她起身快步走到厨房,不知捣鼓什么,没多久就端着一份刚用微波炉热好的煎饺回来。
煎饺金灿灿的,上面洒了黑芝麻和葱花,热气腾腾勾人食欲,是宋枝蒽从小到大最爱吃的食物。
杨春芝特意放到宋枝蒽面前,“喏,你的。”
宋枝蒽愣住。
杨春芝扬了扬下巴,“就你那个朋友,上次给你捧场的男孩,昨晚又去我那儿吃烧烤了,带着一堆小男生。”
舅舅接话,“就他们啊,一顿饭吃了一千多,不要命的点。”
赵淑梅笑起来,“我说呢,你们俩今天怎么看起来这么喜气,原来昨晚上接了大单。”
杨春芝憨厚地笑,“哎呀,都是枝蒽的小同学给捧场,什么贵点什么,那酒后来都喝不完……哎,我还没说完呢。”
她看向宋枝蒽,“就他,昨天临走前,让我把感冒药和这份玉米鲜肉煎饺给你带回去,说你晚上淋了雨,也没怎么吃东西。”
“药就在电视柜底下放着,粉色的塑料袋。”
“也怪我们回来太晚,你都睡了,就忘记跟你说。”
宋枝蒽猝不及防地怔住。
赵淑梅也意外起来,“什么小同学,什么来历,怎么这么有钱,对你还这么上心。”
杨春芝心直口快,“是她对象的朋友——”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宋枝蒽就自己开了口,“是祁岸。”
赵淑梅神色若有所悟那般,又有些微妙的讶然,“小岸啊。”
宋枝蒽轻嗯了声,没再答话,只顾低头吃饭。
饭后,宋枝蒽照例陪杨春芝一起收拾碗筷。
杨春芝偷偷问她,“你跟舅妈说实话,你是不是跟何恺闹矛盾了?”
宋枝蒽洗碗的手一顿,神色不大自在。
“你看看,我就说没错。”
杨春芝眼光向来毒辣,“不然昨天那男孩也不至于那么明目张胆的给你送东西。”
宋枝蒽用钢丝球机械地挫着瓷碗,半犹半豫地打听,“他昨天怎么说的。”
“也没说什么,无非就是过来让我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你,态度挺诚恳的,能看出来他挺关心。”
“我看那,这小子,八成对你有意思。”
话音落下。
宋枝蒽手一个打滑,瓷碗差点没摔了,还好她稳住。
杨春芝笑,“你瞧瞧你,一点儿都装不住事,我才说了两句你就露馅儿。”
“没有,舅妈。”
宋枝蒽燥着一张脸摇头,“我跟他真的只是普通……普通同学。”
杨春芝心知肚明地笑,“嗯,对,普通同学。”
说完也没再“难为”她,只叮嘱她一句,昨天祁岸捧场不少花钱,不论如何,都应该跟他说声谢谢。
回到卧室。
宋枝蒽背靠着门,深吸一口气。
明明昨天被祁岸送回来,都没觉得局促,可现在却莫名心跳加速。
但不论如何,这个谢还是要道的。
她不是爱欠人人情的性格,更何况这人情三番五次的,累计起来总有些算不清。
思忖几秒,宋枝蒽到底给祁岸发了条信息。
她语气字斟句酌,规规矩矩。
先是感谢他昨晚为自己解围,送自己回来,又再度感谢他的感冒药和鲜肉玉米煎饺,最后又郑重表达,不必为了帮她捧场,去烧烤店破费。
说完这些,她想到祁岸昨晚的那句“谢就完了”,又开始思考要怎么用行动感谢,只是还为掂量出个所以然来,手机就响了。
是祁岸打过来的电话。
宋枝蒽视线在屏幕上顿了下,稍迟一秒才接通,克制着心里微妙的不自在,她轻轻喂了声。
祁岸似乎刚起来没多久,声音有些哑,拖着慵懒的调子,“发信息不方便,我在洗澡。”
不知为什么。
明明眼前什么都没有,可他一撂下这话,宋枝蒽脑中就迅速浮现出祁岸光着肌肉流畅的上半身,在满是水雾的浴室里洗澡的画面。
偏偏那边的水声哗哗,回响声还不小。
宋枝蒽一时哽住,耳根糊糊涂涂地烧起来。
还是祁岸问她,“怎么不说话。”
“……”
强行关闭大脑的联想功能,宋枝蒽咬字有些漂浮,“嗯……我在。”
似是从话中听出什么痕迹,祁岸气音卷着薄薄又促狭的笑,顺着电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