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句话有多打脸,李望秋此刻的表情就有多彷徨失措。
她没想到这场难得促成的谈心,会杀出“程咬金”,更没想到这人会是祁岸。
季郑平和澜园的另一位股东,也就是祁岸的四叔关系不错,偶尔有些商业上的望来,私下也会吃个饭。
李望秋没和祁岸正面接触过,但去澜园选珠宝的那几次,曾远远看过一眼。
二十出头的年纪,气质沉稳通达,外形也极为优越,打眼一看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中龙凤,据说这澜园一半的股份都是他的,很多生意人情往来,他也不少参与。
最重要的是,他是京圈祁氏老三祁仲卿的大儿子。
所谓云泥之别。
在李望秋眼里,他与宋枝蒽俨然不是同一个圈子的人。
可现在,他却冒着风雨出现,只为护着宋枝蒽。
在李望秋出神的瞬间,祁岸转念就和宋枝蒽旁若无人地说起话。
宋枝蒽声音软糯又惊讶,“你不是在俱乐部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祁岸捏了捏她的手,故意在她这儿取暖似的,“还不是给你打电话打不通,担心你。”
说话间,他撇了李望秋一眼,似笑非笑,“还挺巧,让我赶上了。”
祁岸气场强不是玩笑话。
饶是李望秋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女人,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只能故作平静地开口,“你好,我是宋枝蒽的母亲,你是祁岸吧,我知道你。”
语气透着隐约的“家长式”压迫,像仗着身拿腔拿调。
祁岸头偏了偏,还没说什么,宋枝蒽敛神开口,“您这么说,季总听了恐怕不高兴。”
“既然选择一种身份,就请李女士好好尊重自己的角色。”
“不要既要又要。”
李望秋被堵得哑口无言,面色像是沉了一层霜。
在宋枝蒽的成长轨迹中,她也曾算是一个严厉的母亲,会管教宋枝蒽,让她做个有礼貌懂是非的好孩子。
可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她在宋枝蒽人生中消失太久,以至于即便被她讽刺,她也没有资本说出指责她的话。
甚至在她眼里,自己连个陌生人都不是。
想到这,李望秋鼻腔蓦地一酸。
望着起身要离开的二人,脱口道,“你真不打算认我这个妈了?”
祁岸一手拎着宋枝蒽的包,另一只手牵着宋枝蒽。
原本宋枝蒽都打算不理她直接离开,却不想祁岸停下脚步嗤笑出声,“不认她的人不是您么。”
“您这么大岁数了,也应该知道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吧。”
祁岸脾气野性难驯,怼起人来从来不似宋枝蒽那样迂回,这会儿勾着嘴角冷笑,敌意就差写在脸上。
李望秋秀眉倒蹙。
那表情好像在说“我好歹是枝蒽的母亲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说话”,不料祁岸的话像针,轻飘飘地落下,句句扎在她心坎。
“您也别不爽。”
“枝枝认的长辈,我一定恭恭敬敬。”
“她不认的,我也只当碍眼的陌生人。”
男生音质磁浑低润,带着玩味的笑腔,却把丑话都说尽,完全一副陪宋枝蒽离经叛道的意味。
就好像无论她是对是错,无论她想做什么,他毫无保留地站在她这边。
宋枝蒽突然就觉得,够了。
哪怕她人生中缺失了很多,诸如父母宠爱,平坦顺遂的青春,都不及祁岸半分珍贵。
他是老天留给她最厚重的礼物。
她没有理由不去释怀。
只是这种释怀,对李望秋来说难以接受。
宋枝蒽平静地望着她,很轻很轻地叫了一声“妈”。
话落的瞬间。
李望秋眼眶湿润,抬头又惊又喜,然而下一秒,就被宋枝蒽的话打入谷底。
“以后我们各自过好各自的人生。”
宋枝蒽神色坚决,“我不打扰你,你也不要打扰我。”
雨势越来越大。
那天晚上,宋枝蒽被祁岸用外套遮住搂上车。
好笑的是,宋枝蒽刚坐上副驾驶,就在车里的中央扶手箱里找到一把浅黄色的雨伞,雨伞的边缘还印着可爱的小黄鸭,就是之前祁岸去找她要玉佛和身份证时,帮她遮雨的那把。
宋枝蒽有些意外,“这不是有伞吗?为什么下车的时候不带着。”
祁岸淋湿了大半,好在车上有件干净的T恤,他旁若无人地把身上那件脱掉,露出精瘦结实的上半身,配着微湿的短发,莫名的欲。
他对着宋枝蒽,漫不经心地把衣服套上,“噢,忘了。”
宋枝蒽被他的好身材晃了下眼睛。
顿时哽了哽,别开视线。
虽然但是,这还是宋枝蒽第一次把他看得这么清楚,连肌肉走向都看清了。
祁岸被她这副模样逗笑,“害羞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说话间,他抽出纸巾,一面把宋枝蒽的脸板向自己,帮她耐心地擦去脸颊和发丝上的零星水珠。
宋枝蒽被他耐心伺候得微微泛痒,嘴角却情不自禁地翘着。
祁岸低垂着眸,眼角眉梢浮动着愉色,“怎么这么高兴。”
宋枝蒽理所当然地答,“你来接我我当然高兴。”
祁岸啧了声,“所以之前不高兴?”
宋枝蒽不置可否。
祁岸把纸团扔进垃圾桶,冲她微微扬眉,终于问出一直想问的话,“祁颂是不是又跟你说了什么没用的。”
宋枝蒽垂下眸,“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你在会议室和阿姨吵架。”
祁岸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宋枝蒽微微撇他一眼,声音低下去,“还说你父亲生病了,要你回去。”
至于顾清姚。
她想了想,没说。
因为说了也没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