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叔笑眯眯地走上来,“二少,小先生铁定是担心你呢,你一被老先生叫走,他就眼巴巴地一直等着你回来。”
“……”
裴意卡壳,莫名觉得脸颊有些热。
眼巴巴?
他等得也没、没那么夸张吧?
薄越明捕捉住裴意一闪而过的小表情,突然觉得心情没那么糟糕了。
凯叔询问,“二少,老先生找你去是有什么要紧事?”
早已经憋不住话的林众拍了一下手中的文件,“哪里是什么要紧事啊?分明就是拐着弯地坑薄总呢!”
再怎么着都是亲孙子吧?
糟老头子坏得很!真是偏心到没边了!
裴意和凯叔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劲,后者赶紧追问,“怎么了?”
“老爷子把一个比较棘手的外省项目丢给我了,明天就要动身去温城,凯叔你待会儿帮忙收拾一下行李。”
凯叔点头,又觉得诧异,“……怎么这么突然?”
裴意默不作声,内心同样觉得突然——
原著中好像没有这个情节点吧?难不成是因为薄越明非主角,所以才被隐去了一下不重要的情节点?又或者是薄娇在家宴上的一番话改变了剧情走向?
无论如何,薄老先生突然将薄越明外派到了温城?肯定不是什么好差事!
薄越明又嘱咐,“对了,让老傅备车,我要去一趟明溪公馆。”
凯叔的眼色变了变,连忙应下去准备了。
“……”
明溪公馆?
裴意注意力有了片刻的分神。
他觉得这地点很耳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薄越明忽问,“裴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裴意正有此意,乖巧点头,“嗯!”
…
一个小时后,车子抵达目的地。
裴意盯着眼前的建筑构造,总算回想起来——
明溪公馆,是一家走私人高端路线的医疗院,原著中薄老夫人在脑溢血昏迷后,就一直住在这个地方静心医治疗养。
薄越明带着裴意进入一幢dú • lì的别墅住宿,门口的安保人员立刻上门迎接,“二少。”
“宋姨呢?”
“在里面照顾老夫人。”安保替他们开了门,主动报备行程,“刚刚给老夫人换好营养剂。”
一行人踏入屋内。
虽然外观是别墅建筑,但内在医疗设施一应俱全。
负责照顾薄老夫人的宋姨看见薄越明后,连忙靠近,“二少,今天怎么突然想着来了?”
她看了看边上乖巧的陌生面孔,猜到了裴意的身份,“这位就是阿凯口中的‘小先生’吧?长得真水灵。”
“是。”
薄越明顺势拢住裴意牵着衣角的手,没有对外透露过自己的眼睛情况,“宋姨,我想先带他进去看看奶奶。”
“好。”
宋姨领着他们进了“病房”。
裴意一进门就看见了床上躺着的薄老夫人——
因为长期卧床昏迷,她脸颊两侧都快瘦得凹进去了,脸色更是没血色的苍白,剪短的头发青丝混着白发,看上去十分苍老。
即便如此,薄老夫人的五官依旧出众,七十来岁的年纪,眼角的皱纹比同龄人少了许多,依稀能窥见她在年轻时的风采。
薄越明和裴意在床侧坐稳。
宋姨和助理林众对视一眼,双双走了出去,“病房”门轻轻合上。
薄越明透过墨色的镜片,摸索似地握了握薄老夫人的手,轻声告知,“奶奶,我来看你了。”
简单一句话,流露出以往从未有过的沉重。
只有在将他从小养到大的薄老夫人面前,他才会卸下所有的戒备,对发生的事情不再强装无所谓。
“……”
裴意察觉到了薄越明的变化,安静陪伴在一旁。
大约过了一分钟。
薄越明才缓慢而平静地开了口,“裴意,我是在六岁那年才被‘送’到薄家的。”
他知道裴意听得懂,即便知道对方还在装乖装傻,也愿意借着这个契机讲述自己不和外人所道的身世。
薄越明永远记得,自己被名义上的“阿姨”带着、强行闯进薄家众人视野的那一天——
那日,他的出现完全打乱了其乐融融的宴会氛围。
薄立鸿完全不认可他这位儿子,不等保安到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扯着他的手、想要将他拖出宴厅。
面对丈夫突如其来的“私生子”,薛敏歇斯底里地怒吼质问。
她误将那位“阿姨”当成小/三,失控地当场就发生了撕扯争斗,还误扇了薄越明一巴掌。
比他小了两岁的薄望受到了父母的影响,直接冲上来就拿玩具砸他。
至于大房一家,表面劝架,实则看戏——
正是因为薄立辉的暗中怂恿,那位“友人阿姨”才能带着他顺利闯入宴会现场。
那时年仅六岁的薄越明,仅仅靠着这一幕就已经感受到了这个家庭错综复杂的关系。
被亲生母亲抛弃,被亲生父亲否认,还要遭到后者妻儿的漫骂、攻击。
“我看得出来,这个家里没有人欢迎我,但我那时不懂华语,没办法表达我自己的意愿。”
薄越明不喜欢这个看起来豪华的地方,他想要回到自己在国外的小家,即便母亲早已经不见了踪影,但他还有一只捡到小猫作伴。
至少,小猫不会打他。
“很快地,已经在VIP室休息的奶奶闻讯赶了回来,她一声令下,轻而易举地阻止了这场混乱闹剧。”
薄越明印象中的薄老夫人强大、理智、冷静,还带着全场人都惧怕的威严。
那时候的她只打量了薄越明两眼,直接让助理高凯取样去做了亲子鉴定,至于鉴定结果,不言而喻。
“后来,带着我回国的那位阿姨带着薄家给的一笔费用,潇潇洒洒地走了,我被安排在了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经常见到的人是定时给我上课的双语老师。”
除此之外,一日三餐,只有佣人将饭菜送到了薄越明的面前。
“有一回,佣人忘了锁门,我偷偷溜出去就听见了她们的谈话,她们嘲讽我是‘私生子’、是没有人要的‘洋杂种’。”
那是薄越明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外人眼中的身份,也是他第一次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