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楼央和黎于安的再三邀约,深知自己酒量的裴意也只敢小尝了一两口。
说来也奇怪。
裴意待在家里时,哪怕知道有被薄越明发现的风险,他都敢喝上个一杯半瓶的,但今晚有了可以喝酒的正当理由,他却学会了收敛,自行克制。
四人从游戏项目聊到生活,将近十点才结束了这场聚餐。
尽兴的裴意拿起许久未看的手机,才发现薄越明在一个小时前就给自己发了微信——
“吃完了吗?少喝点酒。”
裴意连忙打字回复,“刚吃完,没喝酒,要准备回家了。”
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薄越明的消息就回了过来——
“好,我在楼下等你。”
裴意下班后交代老傅暗中送安阳回家,后来才将楼央家的住址发了过去,薄越明能知道地址并不奇怪。
裴意呼吸一紧,没想到薄越明会亲自赶过来,“你什么时候来的?等很久了吗?”
不会发第一条消息的时候就在了吧?等一个小时了?
薄越明又一次回了过来,“不久,你别急。”
裴意盯着这行文字,忽地想起楼央傍晚时的“家属”言论,指尖的动作快于理智的思考:“我在五楼二室,你要上来吗?”
几乎是同一时间,屏幕那头的薄越明默契接问,“需要我上去接你吗?”
两条带着同样企图的微信撞在了一块,而回复再度同时——
“嗯。”
“好。”
裴意的视线一时未能从聊天屏幕上转移,仿佛从中尝出了蜜。
“小意总,在和谁偷摸聊天呢?嘴角都快上天了。”
楼央的调侃声传来。
被抓包的裴意一慌,手忙脚乱地关掉手机,“啊?你们刚刚说什么?”
黎于安笑着将一个未拆封的快递盒子丢了过去“拿着,央姐亲手画图设计的别针礼物,我们俩一人一个。”
楼央的说话重心回到礼物上,“刚成立工作室就设计好了,一直没能碰上相聚、送给你们。所以我连快递盒子也没拆。”
“虽然看起来随便了点,但心意是认真的。”
“谢谢央姐。”裴意已经许久没收过正儿八经的礼物了,期待着询问,“我现在能拆吗?”
楼央点头,“当然。”
快递上的密封胶带贴得很牢,裴意徒手难以撕扯。
楼央瞧见他笨手笨脚的样子,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美工刀,“来,用这个。”
“——刺啦!”
刻刀片从金属柄中抽拉出来。
再通常不过的轻微响声落在裴意的耳朵里,却显得尤为尖锐!
他瞥见了递来的斜口刀片,深埋在心底的记忆被这抹锋利残忍割开,耳边甚至回荡起了刀刃刺入衣料和皮肤的双重撕扯。
“……”
裴意面色一僵,手中的快递盒子应声掉在地上。
无形中的恐惧狠狠攥紧心脏。
裴意的呼吸蓦然跟着急促,下意识地夺过了这把开了刃的美工刀,“我、我不用。”
他的指尖被刀锋割出一道深不可测的血缝,另一只手上的快递盒子应声掉落。
在场三人看见这一幕,同时意识到不对劲。
“裴意?”
“怎么了?”
裴意丢掉手中的美工刀,有些僵硬地将快递盒子捡起,极力稳住自己不颤抖,“抱歉,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恰时门铃声响起,裴意却无心再管。
他漫无目的地满屋子打量,用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跑进了客厅边上的卫生间。
——唰啦!
水猛然冲了出来。
裴意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不断地冲洗着流血的伤口,鲜血在水中大片晕开,几乎染红双眼,衬得脸色苍白一片。
支离破碎的画面涌现在他的脑海,耳边还回荡着声嘶力竭的命令声——
“小意,记住我的教训!”
“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
“我要让他后悔,我要让他后悔一辈子!”
——嘭!
卫生间的门被用力打开,“裴意?!”
熟悉而急切的声线冲破了层层幻觉,勾回了裴意仅剩的一丝理智,他小心翼翼地抬头,透过镜子看向身后的来人。
像是不敢确定地开口,“二哥?”
简单一句话,就足够让赶来的薄越明心疼得无以复加。
此刻的裴意脸色苍白,额间满是虚汗,那双通红的眼里流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脆弱、紧张和恐惧。
薄越明大跨步走上去,将裴意带回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对方受伤渗血的无名指,低声安慰,“我在呢,没事了。”
“……”
熟悉的气味带来了裴意最需要的安定感,在外人面前强忍着的情绪瞬间爆发,他用力将自己埋在了薄越明的怀中,极力隐忍但还是偷跑出了一丝啜泣。
“薄、薄越明。”
“我在,我在这儿。”
薄越明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裴意的后颈,用最温柔的力道给出最坚定的承诺,“没事了,有我在,什么事都不用怕。”
才在这样的安抚下,裴意急促而颤抖的呼吸终于有了缓解。
“二哥,我想回家。”
“好,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