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搓着手,“瞧姑娘您说的,楼下是大堂,后面就是伙房,又要给客人烧热水洗漱,这一天十二个时辰内怕不有十个时辰是开火的,全都是烟火气。又有饭菜酒肉香,寻常人哪里分辨得出呢?”
马冰一想,这倒也是。
谢钰又问:“他可曾与谁发生过龃龉?”
掌柜的还是摇头。
马冰和谢钰忍不住异口同声道:“那你到底知道什么?”
一问三不知,掌柜的自己也有些局促,涨红了老脸,憋了半日才蚊子哼哼似的道:“那小人也不好乱讲嘛……”
见实在问不出别的,马冰和谢钰也只好先回开封府。
临近晌午,日头晒得热辣辣的,俨然已经有了几分初夏的威严。
两人贴着路边的荫凉走,一边走,一边在脑海中串联前后。
恰巧前面一家烧饼铺子不慎打翻了油纸,风一吹,四四方方的小纸片哗啦啦飞起,又纷纷扬扬落下,好似下了一场晴天雪。
油纸背面都印了店铺的红色印记,翻转间夺目异常,引来众食客的惊叹声此起彼伏。
马冰也仰头看着,喃喃道:“靴筒里的纸卷可能是被人丢进去的,那慕笙鞋底粘的那张又该如何解释呢?”
有了铜盆灰烬这条线索,现在回想起来,他鞋底粘的小抄疑点更甚:
那纸片明显是歪斜的,边角差一点就露在外面,如果是自己精心准备的,必然会反复斟酌位置,怎么可能这样潦草?
但说不通呀!
据慕笙说,鞋子是昨天刚买的,簇新,今早出门前他也看过鞋底,确认没有任何东西,如果有人陷害,那张纸片只会是从客栈到宫门口这段路上黏上的。
但……怎么做到的?
谢钰抬手接住一张飞过的油纸,捻在指尖无意识摩挲,显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此时已经有不少油纸片落在地上,衬着深色的青石板路,十分显眼。
好些行人都避着走,也有不小心黏在鞋底的,便立刻弯腰扯下。
而慕笙鞋底的纸片是白色的,必然更容易发现……
若这么大咧咧洒在地上,他不可能看不见。
还有一点是谢钰最想不通的:
据慕笙说,他今早和同住一家客栈的朋友一起出门,直到事发,中间大家一直没分开过。
那么,怎么才能保证一定是慕笙踩中,而不是其他人?
如果是别人踩中,稍后核对字迹时不就露馅儿了吗?
两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回开封府碰见迎在外面的霍平时,还皱着眉头。
“大人,马姑娘。”见他们全须全尾的回来,霍平松了口气,“大人,卷宗我放到您书房里去了。”
谢钰的脚步顿了顿,“怎么不先送去给宋推官?”
开封府衙由府尹总领,其下文职设一通判、一判官总领辅佐,再往下便是负责具体事务的推官三人,其中宋推官主要负责狱讼。
按照规矩,档案卷宗来了,必要先给他过目的。
霍平脸上就有些尴尬,才要开口,就听一阵响亮的骂声从后院传来。
“狗日的,什么屎尿屁也往开封府丢,地方衙门都是吃白饭的吗?!人都死了还上树,摆明了寻仇,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查查查,查你奶奶个腿儿!”
马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