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有好些野蔷薇,沐浴阳光雨露,经受狂风暴雨,却比城中那些被园丁们精心照料的花木长得更旺,红的粉的紫的蔷薇花开得轰轰烈烈,就这么炽热地往两边蔓延开去,风一吹,辉煌的海浪般滚动起来。
马冰看得入神,扭头却见袁媛瞅着自己也眼馋,不由失笑,“想骑马?”
小姑娘疯狂点头。
早就想了,只是不好意思说。
马冰就让她来与自己并骑。
大黑马体格健壮,莫说驮小姑娘,便是两个裴戎那般的巨汉也不在话下。
奈何袁媛没骑过马,腿儿都不知该往哪里摆,扒着马鞍扑腾半天都上不去,小脸儿通红。
大黑马看出她的窘态,咧开嘴吭哧吭哧打了几个响鼻。
矮冬瓜!
被嘲笑的袁媛整个人都快被煮熟了,小嘴儿一瘪,捂着脸蹲下去。
呜呜,马都笑话我!
马冰带头笑起来,弯腰去摸她脑袋,“没事,多练几次就会了。”
小姑娘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传来,“没有下次了!”
吸鼻子。
然而下一刻,她就发现自己腾空而起:
马冰竟直接从后面将她整个人搬了起来,然后放到马背上。
袁媛:“!!!”
她惊魂甫定地趴在马背上,看着骤然低下去的路面,心脏砰砰直跳。
“啊!”她后知后觉地叫了声,“姐姐你的手还没好呀!”
话音刚落,马冰也翻身上马,闻言笑道:“你还不如筐药沉,且我只用左手,右手不过辅助,怕什么?”
许多人都以为搬东西要靠手臂,其实不然。人在发力时需调动全身,从腿脚开始,自腰腹串联,最后才传达到手臂。
如此才能既轻松,又不受伤。
袁媛不会骑马,马冰就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自己抓着缰绳,不紧不慢地走起来。
袁媛扒拉着她手上的绷带看了一回,确实没有再肿胀,这才放下心来。
可这一放心,了不得!
姐姐的手臂环着自己,下巴碰在我的后脑勺,偶尔几缕发丝还会飘过来……
袁媛紧张且雀跃的捏着手指,试探着往后靠去。
马冰低头一看,就见窝在自己怀里的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眼睛亮闪闪,不觉好笑,“这么高兴?”
袁媛都顾不上看风景了,只是傻乎乎点头。
哇,姐姐身上好好闻!
香香的,还软软的!
嘿嘿!
袁家的随从先是笑,觉得自家小姐同马姑娘感情真好,便是亲姐妹也不过如此了。
可看了会儿,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这……感情是不是忒好了些?
过了会儿,远处遥遥可见一片银色水光,好似晴空下的碎银荡漾,岸边绿柳成荫繁花满地,便是此行的目的地锦泽了。
众人先去存了车,放了马,这才往中心绿地走去。
春日已过,夏日将至未至,正是出游好时节,许多青年男女便借机来这里游玩。
有成婚的,也有未成婚的,都是说说笑笑,热闹一片。
马冰粗粗一看,这湖面说不得也有个几十里,南与几条小河汇聚,浩浩荡荡往长江而去。
湖中漂着数条精致游船画舫,上面隐隐有丝竹鼓乐之声传来,显然是先到的已经乐开了。
岸上亦有修建的亭台楼阁,另有几条特意引水挖出来的蜿蜒小溪,可供公子小姐们流觞曲水。
袁媛带马冰见了几个朋友,也去溪边凑趣。
众人正玩飞花令,先将浅口宽底酒杯置于水中,任它漂流,随后停到谁面前,谁就说,不拘诗词歌赋或是民间谚语,但要有清晰的出处。
后面的人需用他/她说的后一个字起头,再说下一句。
原本袁媛见她身手不凡,以为是武将之后,还恐她不爱玩,可几轮下来,见她才思敏捷,颇多豪迈奔放的边塞诗歌,竟丝毫不落下风,也就放了心。
众人耍了一回,十分尽兴,因后面日头渐高,照得火辣辣起来,这才恋恋不舍地散了。
袁媛意犹未尽道:“姐姐,这会儿热起来,咱们也不要在岸上,就去湖中乘船,那头有一片荷塘,虽未盛开,但翠叶冉冉含苞欲放,也很美呢。”
马冰没有异议。
谁承想两人往那边走的路上,竟碰见了季芳。
后者一见马冰,眼中立刻多了几分欢喜,忙整理下衣裳,急匆匆上来见礼,“马姑娘。”
马冰还没开口,袁媛已皱了眉,拉着马冰转身就走,“哼,谁要同你说话。”
袁家已经知道当日是他惹事,俱都对他没有好印象。
“马姑娘!”季芳一愣,忙不迭跟上。
袁媛拉着小圆脸,凶巴巴扭头瞪他,“哪家的浪子,光天化日就要尾随么?好不要脸!”
季芳没想到她这样凶,当场楞在原地,脸都涨红了,“我不是……”
袁媛哼了声,又带着马冰走,一边走一边嘀咕,“姐姐休要搭理他,季家早年倒还好些,祖上也曾封过伯爵的,可惜子孙不争气,如今竟成了个光头的,朝中不过几个闲职罢了。他老大一个人,还是凭荫蔽进的国子监……”
年纪虽小,到底是高门之后,袁媛三言两语就将季家的情况倒了个干净。
马冰笑着捏捏她的手,“好。”
袁媛立刻就将什么季芳丢在脑后,又美滋滋起来。
众人到了湖边,正见一条画舫泊在岸边,便叫人上去询问租借。
袁家的随行先站在岸边问了一回,无人应答,想着怕是天热人乏,在这里睡了,便推门进去。
门开的瞬间,一双手就迅速落在袁媛眼上。
“姐姐?”
“别看。”
马冰轻声道。
她闻到了里面滚出来的浓烈血腥味。
果然,下一刻,刚进去问话那人便踉跄着跌了出来,大惊失色道:“死,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