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繁狐疑地看着殷无识。
“跟我来。”殷无识丢下这三个字,也不多解释,带着他们直接绕去后院。
这院子比他们住的要大很多,一路上浮生繁都能闻见很多奇怪的味道,大多香味馥郁,几乎要掩盖住那阵甜甜的香味。
他跟塔塔都忍不住去闻,塔塔甚至发出一声赞叹:“好香啊!好好吃的样子!”
“就知道吃。”浮生繁无奈,为什么他的小弟这么笨呀!
塔塔也很无辜,喜欢吃有错吗?
虽然自己也不紧张,但他们俩这半点紧张感也没有的对话还是让殷无识颇感头疼,只好回头叮嘱了一句:“这里种了很多有毒的东西,别乱闻。”
一狐一鼠立刻屏住呼吸,连脚步都放轻了。
殷无识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带着他们飞速绕到屋侧一个窗户下一跃,踹开窗户跳进了屋。
浮生繁立刻跟上,刚想说他动静大,就听见屋里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吓得他毛瞬间炸了。
他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抱着头跪在地上,整张脸都泛着可怖的青灰色。
而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身着绿罗裙的女人,虽然手上没抱着琵琶,但浮生繁还是认出了她手腕上的镯子,就是那天跑掉的女人。
“大坏蛋。”浮生繁压着声音凑到殷无识身边,小声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控制。”殷无识说着冲另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
这里是屋子的正厅,白高泽正坐在主位上喝茶,白秀明跪在他面前,面上带着不忍和无助,在他脚边还躺着两个人,浮生繁都认识,跟那少年是一起来的,大概是他的长辈。
“伯父!算了吧!”白秀明声音里带着哀求,“他们都是无辜的啊,我们这样做要是传出去,白云派以后要怎么立足?”
“优柔寡断,难成大事。”白高泽呵斥了他一声,但想到这是自己的侄子,神色又缓和了些,“你还年轻,懂什么?只要有实力,各门各派巴结我们还来不及。”
“白云派现今地位并不低啊!伯父您何必跟邪魔之流混在一起?就算强了又如何,我们杀了这么多人,各家不可能容得下我们的!”白秀明说着重重磕了个头,“伯父,秀明求您,饶他们一命吧。”
白高泽冷笑了一声:“饶?亏你说得出口!这摄魂铃需得血肉来养,饶了他们,我就得去喂铃!让你抓住那两只妖族都抓不住,废物!”
白秀明被骂得脸色微微发白:“不是我不想,实在是……那姓乌的不知用了什么法宝,我斗不过他。”
浮生繁听得满目震惊,看向殷无识:“这是真的?”
殷无识淡淡“嗯”了一声:“来过两次,都被我打发走了。”
他说得好像是赶走了只烦人的苍蝇,但从白秀明的语气里,他却听出了一场恶战——
尽管只是相对于白秀明而言是场恶战。
“那你为什么不说呀!”浮生繁道,“当着大家的面拆穿他!让大家看看他们丑恶的嘴脸呀!”
殷无识闻言淡淡他一眼,问道:“为什么?”
浮生繁噎住。
为……为了正义?
大反派要什么正义呀!
“他用了摄魂铃的幻术隐藏面貌,大概觉得自己隐藏得挺好的吧。”殷无识继续说道,“直接戳破,小孩会受到打击的。”
他一副语重心长的长辈模样,但直觉告诉浮生繁,大坏蛋可能就是嫌麻烦而已。
“那……那我们就在这看着吗?”浮生繁看向那个少年,有些纠结。
那孩子也就比他小几岁,该是意气风发的年纪,看着也挺受疼爱,心里能有多少怨怼?
他这个年纪时候还在念书,成日里不是想着考试就是跟朋友出去玩,顶多加上一点家庭里的小问题,那时候他能有什么怨怼?
考试差两分,对第一名的同学生出来的不服气?
作业太多写不完没时间玩,对老师的不满?
还是妈咪总绕着弟弟打转,所以讨厌弟弟?
那时候他真的有讨厌他们到想让他们死吗?
没有吧。
没有吗?
浮生繁忽然有些茫然。
他想起老师在讲台上夸奖第一名时,他想,回家妈咪知道了是不是会很失望?
他想起叔叔打开房间时看见他在写作业,所以跟妈咪说学业为重,就不带他去游乐园了。
他想起他参加比赛得奖的时候,妈咪给他买了一块很漂亮的手表,然后带着考进前十的弟弟一起出去旅游了三天。
摄魂铃的幻觉里为什么会有妈咪出现呢?
“为什么呢?”一个软软的声音响在身后,像是隔着这个世界不该有的电子器械发出来的,模糊而僵硬。
浮生繁转头看了一眼,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本该是站着赤狐的地方,变成了一个人。
蓝白的校服,乌发削短指耳边,一双狐狸眼抱含恶意地半眯起,稚嫩的脸上带着一抹阴险的笑容,本该是乖巧的模样,此时是却显得阴沉可怖——
那是他自己。
几乎是那人出现的同时,白秀明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你别反抗,会好、好受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