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虽这么想,陶乐面上却丝毫也没露出来,继续问道:“患者的舌质红,胎黄腻,说明了什么?”
段河的基本功很扎实:“舌质红,胎黄腻,主脾虚湿热或阴虚火旺.是了,必是前者。脾为生痰之源,所以您又以黄芪、白术、云茯苓健脾渗湿化痰,以绝其源,妙啊!”
他这会儿已经完全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之中了,自顾自地分析解说,兴奋不已:
“此方以积实、竹茹、陈皮、姜半夏、浙贝母、芦根清热涤痰,桔梗、前胡,一升一降,化痰止咳,又以菖蒲、郁金、远志祛痰开窍醒神.”
陶乐笑吟吟地提醒道:“还有颅内出血,离经之血便为瘀,故加田三七化瘀。”
段河这时才清醒过来。他对着陶乐深深地鞠了一躬,道:“感谢陶老师的指点。”
陶乐站起来,并不受他这一礼:“互相交流而已,你也别客气。晚上好好照顾患者,有事联系我。”
她留了个电话,段河认认真真地收了起来。
换了衣服出了院门,小临已经将车开到了门口。
车子还是米奥科技自己的牌子,就是换了成了酒红色,同样的重厚贵气。
还没走下台阶,陶乐就被人拦住了。
这是两个农民工,厚重陈旧的衣服上满是尘土。
他们本是蹲在台阶下的花坛边上的,见到陶乐出来,稍微犹豫了一下,便起身迎了上来。
小临第一时间便冲了过来,要将这两个人逐开,被陶乐阻止了。
“请问,您是这医院里的人吗?”年长的男子问道,黝黑的脸上充满了期待。
“算是吧,有什么能帮你们的?”
陶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二人,见说话的男子精神不错,反而是年轻的那位神色倦怠,便大概猜中了他们的诉求。
“那个,我们听说咱们医院有义诊。”年长的农民工方诚说道:“但我们问过了,义诊的号昨天晚上就抢没了,我们也不知道,要怎么搞这个预约。”
“您是这个医院的人,能不能帮帮忙,给我们加个号?”他满脸都是不好意思的模样,一双粗糙的手不停地搓着衣角。
就在这时候,那个年轻人忽然面色一变,三两步奔到花坛旁,弯着腰大口地呕吐起来。
陶乐看得很清楚,他吐的几乎都是水和白沫,吐后便立即瘫坐到了一旁,仰靠着花坛,有脱气之感。
“我侄子前天晚上吃坏了东西,拉了半晚上肚子。”方诚见陶乐没有转头离开,便仔细地讲了起来:
“吃了药,不再拉了,但又开始吐个不停。工头送他去京市七院看过急诊,给开了止吐药,回来吃了一点用都没有。”
“今天上午我又领他去社区的诊所看了一回,换了另一种止吐药,还是没好。就是吐个不停,吃不下东西,喝水都吐。”
“工头说了,最多再给我们一天时间,要是不能上工,就要请他走人——这孩子家里还指着他拿钱回去过年呢!”
“这不,听说咱们这有中医义诊,我就想着带他来看看。您就行行好,帮着我们跟专家说说,给加个号”
方诚的面上,满是浓重的无奈之色。
陶乐并不是他见着的第一个医护人员,但根本就没有人肯听完他的话,最多也就是让他去挂急诊。
七院的急诊,他们已经看过了,开的药毫无效果,社区诊所也一样。
来仁和是冲着中医义诊的招牌,因为挂号不要钱,药品也能打折。
到时候再求求大夫,开点便宜的汤药,把病治了就行了。
他们的命,本就不金贵,也用不上什么名贵药材。
至于挂急诊的号他们没想过。这里可是私立医院,不是自家侄子看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