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追过来就没事了吗?她才没那么好说话。
澄亮的月光洒在路上,能看见青石纹理,完全不用担心看不清脚下。
她抛下他独自上前,走时衣袖挽风拂过他的手背。
雨丝缎锦,光滑细腻。
他欲蜷指挽留时,自指缝中滑落。
秦桑绿枝先是看看沈意远,再看看林晚宜渐远的背影,朝沈意远略屈了屈膝后,提着灯笼追上去。
夏夜暖风灌入她依偎过的胸口处,不作停留,带走她留下的气息。
沈意远跨步跟上,他腿长步伐大,不费什么事就到了林晚宜身后。
林晚宜不说耳力多好,但是身后多了个能罩住她身子的人还是能感觉到的,脚步又加快了些。
压制下意识去寻她手的动作,沈意远控制着两人间的距离,不近不远,他道:“走慢些,我不上前。”
月光再亮堂也不必日光,她的裙摆长,心情不畅时更容易出错,他担心她绊到。
要你管。
林晚宜在心里默念。不过步伐还是慢了下来。
梧桐院中灯火通明,她径直往内室去,沈意远也跟着。
到内室门前,不等开门,她转身对着沈意远,瞪他:“还跟,自己寻间厢房去睡。”
出嫁女带夫君归家,不可同榻而眠,这是老祖宗时传下来的规矩。
周夫人只轻描淡写提过,并没有当回事,也没跟林晚宜解释过缘由,林晚宜当时听也没放在心上,只粗略记得有这么回事。
头一回觉得老祖宗有老祖宗的智慧,是该好好遵守。
且明日有人问,还能将把老祖宗搬出来说道说道。
“大骗子,你还不快去。”
梧桐院里可不像路上人少,角角落落都是等着上前伺候的人。
林晚宜也不好气得太明显,“大骗子”个字发音极轻,只沈意远能听见。
他巍然站着,不走。
一晚上没顺心过,林晚宜娇娇性子起来了,顾不得那许多了,也不说话,鼓着脸和他对站着,非要等他走了才肯进内室。
气氛不对,梧桐院的丫鬟们隐隐感觉出来了,偷偷用余光看他们。
“灿灿,听我解释好不好?”沈意远放低声音,“外头人多,先进去吧。”
一句话不说,这么干气着也不是个事。万一他明日还赖着不走,她又要跟他生气又要在爹娘面前装没事人,岂不是要累死。
让他圆谎,本是要为难他,怎么到头来好像被为难的变成了她自己。
林晚宜回身把门一开,进去了。
沈意远在,秦桑绿枝自然没有跟着进去。
可等了半晌,沈意远还在外面杵着。
林晚宜怒了。
她都让步了,他这个人真是不识好歹。
扶着门框一把把他拉进去,随后“啪”一声关上门。
门外除了秦桑绿枝都是不知情的,以为这是他们夫妇俩的相处之道,都是没许过人家的,见林晚宜拽人进去时,脑子里不知想了什么,脸蛋儿还悄悄红了。
她们脸红着,林晚宜颊上也有红晕,不过她不是羞的,而是被沈意远气的。
叉着腰质问他:“你光会骗人看不懂字也听不懂人话吗?让你别找我,还来,是嫌气我气得不够厉害吗?你有本事来,怎么没本事跟爹娘和哥哥他们说实话啊!”
沈意远没有回答,只深深凝望着她的眼。
“你说话啊。”林晚宜更气,“进来又不说话,你进来做什么?”
“你哭过了。”喉间滞涩,声音泛着哑,“灿灿,你哭过了。”
她明明掩饰得很好,敷了好久的眼睛,娘都没有发现……
林晚宜下意识蒙住眼,不承认:“没有,没哭,你看错了。”
“灿灿。”
他的声音不知道有什么魔力,听多了就想哭。
林晚宜又去捂耳朵。
可她就一双手,捂了耳朵就没办法蒙眼了。
今天就是不想在他面前示弱,细眉拧起,梗着脖子说:“哭过就哭过,哭过怎么啦,哭也不是为你,是为了我不争气的哥哥。”
不争气的哥哥还能是谁,可不就是抱着酒坛子耍无赖的林晏昼。
刚回来时,她先探周夫人口风,想试试是不是周夫人和周皇后因为行宫中他抱了她,为了保住她的名节,又不想她因为这些事不开心,才和沈意远一起编了这个故事。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林晚宜没多泄气,这可能性本来就低。
后面她去找林晏昼,想确切问问他们这些年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林晏昼这段日子过得太畅快了,抱着收信的木头匣子给林晚宜看。
不看倒还好,一看林晚宜差点被他气死。
心心念念的好兄弟,还当交情多深厚,原来写信这么多年就得了四封回信,而且每一封信上写的都是一样的一个大字——
安。
安什么安,这就打发他了?
真是争气啊她的好哥哥,真是气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