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昼嘴里的话拐了个弯:“虫,容易有虫,你不是最烦这些,快跟临之回去吧,这里有我们。”
林晚宜脚下不停,压根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一直牵着沈意远的手往前走,边走边四处张望。
“人家李姑娘又不会飞,灿灿你一直盯着天上干什么?”林晏昼索性跟他们一起找了。
林晚宜没搭理他,继续寻找,因为太过专注,久久不眨眼,眼里浮了层雾气。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激动地抱住沈意远的手臂:“找到了,我找到了!”指着远处的高树,“就在那里。”
沈意远示意身后人先去查看。
林子大,那边还没来得及找,灌木都没被清掉,路有些难走。
侍卫拿着刀来坎灌木,林晚宜着急:“先别管这些,你们先去看看人在不在下面,全部都去。”
侍卫全往高树处去了,只林晚宜沈意远和林晏昼在后面。
松懈了一些,林晚宜顿时走不动路了,够到沈意远耳边:“夫君——我也想去看,可是脚疼得走不了路。”
趁人都在前面,抱一抱她,也没人会注意吧,毕竟她脚真的很疼。
沈意远心中郁气因她这声夫君散了些,但听了她后面的话又聚起来,沉默地将她横抱起。
“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你们怎么回事!”林晏昼看不下去,到前面一起找人去了。
酸疼的脚一悬空就开始发胀,麻滋滋的,还蛮舒服的,林晚宜勾着沈意远的脖子晃晃腿,照应林晏昼:“哥哥你帮我看着,不许他们回头看啊。”
寻到树了,她心里轻松了不少,若人在坑里救上来就是,若不在的话她就没法子了,毕竟她已经尽力了。
林晏昼只留给她个后脑勺。
“夫君走快些,我想去看看他们在不在。”额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林晚宜一股脑全蹭在了沈意远脖颈处。
沈意远有些反常地没有应声,不过脚步倒是如她要求的快了许多。
林晚宜虽然放松了,但目光还在高树处,没注意到沈意远的变化。
毕竟走了这一趟,不管在还是不在,总得亲眼看看吧。
前面林晏昼扭头冲她摆手,她从沈意远怀里下来。
一直走的时候感觉还不那么强烈,这歇了一会儿再落地,脚跟不是自己的似的,差点连路都不会走了,歪倒在沈意远身上。
“快过去吧。”
毕竟在外面,总不能真叫他一直抱着,长痛不如短痛,咬咬牙忍住疼,快看过了她好回去休息。
夜色笼罩下,沈意远脸有些黑。
有侍卫举着火把过来说找到了,橘红的火光映得他的脸黑红黑红的。
林晚宜开心:“我就说在吧。”
沈意远周身的气压变低。
侍卫缩着脖子跑了,只林晚宜没有察觉,挂在沈意远胳膊上往前走,边走边嘀咕:“脚好疼呀。”
到坑洞边时,众人正商量怎么把人救上来。
男女授受不亲,底下的是左相嫡女,侍卫们不敢随意对待。
让李清月拽住藤蔓他们好把她拉上来,但是李清月手上力气不够,坚持不住反摔了一跤,让她把藤蔓绕在腰上,她又吃不住劲。
除了放人下去接,没其他好法子了。
知道李清月还有力气拽藤蔓,肯定不像上辈子的她似的,林晚宜彻底安心了。小心翼翼地到坑边,生怕自己又掉下去,攥紧沈意远的手,冲李清月喊:“你别急,很快会想到办法的。”
有火把照着,坑内景象清晰可见。
林晚宜看见脸色惨白虚弱倚在泥壁上的顾星皓,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让顾星皓抱着李清月一起拽上来。
李清月又怕又觉得丢人,更担心顾星皓的状况,见到林晚宜这个熟人后,眼泪再憋不住。
“别急别急,马上就能上来了。”虽然这么说,但她其实想不到法子,回头问沈意远,“派人回去找她的兄长和小弟吗?”
她这状况,少不得要人抱着或背着上来,可这里除了病恹恹的顾星皓都不方便做这事,只能回去叫人,就是有些耗时,而且顾星皓撑不撑得住还未可知。
“不必。”
沈意远脚一踢,一块小碎石到他手上,他再往顾星皓身上丢,也不知是不是碰到了哪处穴道,顾星皓竟然慢慢清醒过来。
将藤蔓甩到顾星皓手边:“赶紧将人带上来。”
林晚宜从未听过他这般不耐烦的声音,偏头看了他一眼。
朗目疏眉,丰神俊逸,眸色沉下来时,可窥将军风貌。
这一看就移不开眼了。
直到顾星皓背着李清月被人拖上来时,她才稍微回过神。
顾星皓没什么力气,所以他们上来时有些狼狈,脏泥沾了满身满手。
林晚宜因为脚疼,本来就不打算帮忙的,看见李清月身上的泥污更是直接别开眼当看不见。
李清月自己还没站稳当就要去扶顾星皓,顾星皓虽然是清瘦书生,但毕竟是男子此刻还没什么力气控制自己,以她的身板根本扛不住,还是林晏昼帮着托一把,她才将人扶稳当。
沈意远不开口,林晏昼粗心,林晚宜到底还是怕这坑洞坑害人命,吩咐侍卫将人抬起赶紧送回去请太医。
李清月身上披着顾星皓的外袍把窈窕的身形掩住,同林晚宜道谢后便追着顾星皓走了。
“应该不会出事吧,能救活的吧?”
看着李清月着急的背影,林晚宜心里没底,她上辈子被救上来时好像也是这副样子。
沈意远额角直跳,咬着后槽牙挤出声音:“能。”
“那就好。”他懂医的,准不会看错,林晚宜松了口气。
身后那么多人跟着,她就是脚疼也只能自己忍着,幸亏沈意远配合她走得极慢还暗暗给她借力,可即便是这样,到了寝殿时她额上还是逼出了汗。
回来时不止绿枝,秦桑也出来等她了。
她忍着疼,在门口吩咐了她们分别去李清月和顾星皓处看看,听听太医是怎么说的。
秦桑绿枝去了,她和沈意远进了内殿。
刚坐下,还不等撒娇让揉脚,沈意远就松了她的腰,起身说要出去善后。
善什么后,哪里用得着他善后,林晚宜怔了一会儿的工夫,他已经到门边了。
她忍了一路疼本来就烦躁,结果他再这样,登时脾气就上来了,扭头不看他。
开门又关门。
他真走了。
林晚宜委屈得想哭,脚疼得更想哭。
脱了鞋,怪不得这么疼,雪白的足袋上晕了淡淡的血色,血水已经凝固,伤口和足袋长到了一起,脱了一半她嫌疼不脱了,足袋就那么半挂在足上。
她倒在软榻上,不争气地掉了几颗眼泪。
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
没多久门外又有动静,林晚宜想也不想就以为是秦桑绿枝回来了,躺着没有动弹。
进来的脚步声只一个,比秦桑她们的重多了,猜到是谁,她拿软枕捂住脸,不想看他也不想被他看。
沈意远托住她的脚,轻柔地帮她褪去足袋。
足袋沾着血一起凝固在伤口上,动作再轻也无济于事。林晚宜本来就委屈,他一来更委屈,脱足袋又疼又委屈,蒙着脸蹬他:“疼啊。”
氤氲染雨雾的嗓音柔柔颤颤的,直直钻进沈意远心坎。
掌中玉足纤纤,莹白润色如上好的凝脂白玉,脚侧点点红痕更惹人疼怜。
沈意远指腹柔柔摩挲她纤巧的脚踝,俯身吻玉足。
猝不及防有温热触感落于脚背,林晚宜瑟缩,按住软枕将脸闷得更紧:“脏啊……”
脚被这么握着,发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林晚宜要逃,却被沈意远牢牢扣住。
“顾大人为保护李姑娘落坑时伤了腿,暴雨时挡在李姑娘身前淋雨发了热,太医诊过脉说并无大碍,现下有李姑娘陪着,估计很快便好。”
不会死就行,万一死了她还要愧疚。
不过读书人真文弱啊,怪不得瑞芷喜欢强壮的……
林晚宜默默想着。
“灿灿。”沈意远盯着她脚上晕开的红,声调轻柔似春水荡漾,“我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