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朝颜睡醒的时候,外面的天空才刚蒙蒙亮,灰蓝色的天幕边缘透出一线日出将升的金光,她盯着庭院处的屏风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睡姿有点不对劲——
后背紧贴的温度、腰间环绕的力道,还有薄被上淡淡的青草香味,让她这个单身二十多年,早习惯了独自睡觉的人觉出一种被笼罩在别人气息里的古怪感,条件反射地想逃离。
但才刚刚有动作,后颈附近就落下一缕潮热的气息,伴着对方刚睡醒的、喑哑的声音响起:“醒了?”
“!”
近距离被这声线蛊惑,近朝颜无声睁大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什么时候睡的?”
其实她想问的是他俩为什么要这么亲密地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记忆完全中断在昨天下午喝完那杯起泡酒……等等,酒……她是又把自己喝断片了吗?几度的果酒也能喝断片吗?!
云雀恭弥仍闭着眼睛,既没有松手的打算,也没有要起床的征兆,沉吟两秒,应答道,“十点多。”
……居然在认真回答这个问题吗?
近朝颜听麻了,半晌后决定放弃思考这混乱的局面,改而抬手去拉对方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松、松开一下可以吗?我腰有点痛。”
要不是浑身上下只有这丁点腰疼,她甚至会怀疑昨天是不是自己酒醉了把云雀恭弥给霸王硬上弓了。
但腰为什么会痛啊?
撞到哪里了吗?
没等她琢磨出原因,本该松手的人却蓦地一拦,让她毫无准备地转了过去,对上那张刚睡醒的、无害又平和的面庞,近朝颜睫毛颤了颤,听见他低声问:
“昨晚的事情,记得多少?”
“……”
这问题瞬间让近朝颜有个不太好的预感,她心虚地转开视线,不敢和他对视,拼命回忆自己昨夜是不是做了什么捋老虎须的行为,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认怂再说,“对、对不起,我下次不会再喝酒了,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冒犯你的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云雀恭弥睡意渐消,目光逡巡过她的神情,就猜到她什么也没想起来,若有所思地扬了下眉头,尔后,他慢条斯理地抬起原本落在对方腰间的手,食指描摹过女人耳廓下的颌线,最终停在她下巴处。
随他指尖略微用力,近朝颜便顺着他的力道抬起了脑袋,顾不得下颌处被他方才刮过的痒意,意识到两人的距离和动作过于暧昧,她条件反射地抬手去掩住了男人的唇。
“等、等等!”
男人眯了眯眼睛,灰蓝色的眼睛里掠过几分笑意,看着她的神情从慌乱到迟滞、最后定格成滚烫的熟虾仁颜色,饶有兴致地观察了一会儿,于对方并未捂严实的掌心略微启唇,气息都落在她掌中央:
“看来是想起来了。”
近朝颜:“!”
她被烫着似的将手抽离,满脑子都是昨晚在另一间卧室,被对方亲到腿软的画面,还有结束时,男人帮她擦着咳出的眼泪,状似威胁的提醒,“其他的无所谓,唯有刚才这件事不准忘,记住了吗?”
啊啊啊啊啊!
被死去的记忆猛烈攻击,模糊想起来这次亲吻还是自己主动的,近朝颜羞赧到极致,拉起被子翻到另一侧,在脑袋如开水壶般滚烫到几乎冒烟的情绪里,认真回忆商城里有什么技能能够一板砖下去把云雀恭弥砸到失忆。
被窝外面响起很轻的一声笑,似是欣赏够了她的窘态,随后是一阵衣物的摩擦声,不多时,浴室门被推拉的动静也传来。
卧室里恢复了寂静,近朝颜在被子里闷了一会儿,听见小动物拍打翅膀、落在床铺上的声音,于是掀开被角,果然见到蹦跶到自己身上的云豆。
“朝颜~朝颜~”
她探出指尖,很轻地蹭了蹭小鸟的面颊,“早啊,云豆。”
云豆张开翅膀,也用喙贴了贴她的指尖,小脑袋左右转了转,黑豆眼睛不知在找什么,过了会儿,细软的声音只叫了一声,“云雀?”
“……不许叫云雀!”
近朝颜装凶地低声说了这一句,云豆却不懂,偏了下脑袋,叫得更大声了,“云雀~云雀~”
“那你去找云雀给你喂早饭吧,妈妈罢工了。”近朝颜放弃地倒回了床上,淡蓝色的长发披散开来,浴袍带子也松开稍许,她抬手重新捋了捋,记忆里忽然又冒出一段。
是她被亲完之后就不肯再靠近对方,结果被男人主动抬手牵住、带回房间睡觉的画面。
——她这个极端手控,只要牵着手就会乖,所以很快就忘了被亲哭的这件事,由对方当成抱枕,躺在他怀里一动不动闭眼睡觉。
“……”
鲨了她吧。
怎么样能删掉这些社死的记忆呢?封号重来行吗?
“脸更红了,又想起来了什么?”洗漱完、从浴室初来的男人朝着她瞥了眼,灰蓝眼睛里似笑非笑的,好像很期待今天就让近朝颜羞愤致死。
躺在床上的女人指尖下意识挠了下床单,过了会儿,鼠胆膨胀,面无表情地抓起旁边的枕头,砸过去之前,目光往那边看了眼,恰好见到男人站在衣柜前,抬手解开浴衣腰封的动作。
“!”
“你在做什么!”
近朝颜垂死病中惊坐起,抓着枕头都忘了丢,云豆被她惊飞到床尾的位置。片刻后,她干脆把枕头抱在怀里,视线惊惶挪开,只敢去看庭院的方向。
但方才惊鸿一瞥,已足够她看清楚男人衣衫落下肩头、露出的身形轮廓,冷白的肌肤如霜雪,比起她需要昂贵美白护肤品打造的通透感,这男人只依赖天生的基因,就能让别人羡慕不已。
“提醒你两件事,”云雀恭弥背对着她,换下浴衣、穿上白色衬衫的时候,语气不紧不慢地应,“第一,我们是合法夫妻;第二,这是我的房间。”
所以他在这里、在她的面前换衣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近朝颜:“……”
她是真的会谢。
静静坐了几秒钟,近朝颜从接二连三的惊魂事件里回过神,觉得自己确实需要镇定点,况且没道理他这个公然脱衣服的不害羞,她一个在旁边看的人觉得害羞。
虽然这个狗男人身体不行,但他的身材确实是福利啊!
哪怕近朝颜惦记着离婚之后去找乖巧小奶狗过日子,可也不能否认,外面哪怕是牛郎店的头牌,也不可能有比云雀恭弥身材更好的了,这波不看是她血亏啊!
“你说得对——”
近朝颜深吸一口气,社死到一定程度干脆放弃了脸皮,重新转回脑袋的时候,哪怕眼眸周围还残留着方才羞赧的绯意,睫毛也在不安地微微抖着,但她却很坚定地对衣柜前的男人道,“看在我们是合法夫妻的份上,老公,可以麻烦你转过身吗?”
要看就一次看个够本!
换完衣物,正在系扣子的男人闻言动作一顿,听见这鼠胆包天的话,唇角的笑意更深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