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做了许多梦。一会儿是宋珉哭兮兮地说不喜欢他;一会儿是郁庭之压着他咬他;甚至还有自己主动伸手勾住郁庭之的脖子,吻了他。
这些乱七八糟的梦境被一通电话打断,孟迟睁开眼,摸索着找到自己的新手机。
是杜峰打来的电话,说是陈总来店里了,点名要找孟迟。
郁庭之买的药多少有点用,睡一觉之后孟迟身体好受了不少,他醒了会儿神便起床换衣服去了店里。
脖子上还留着红痕,孟迟选了件黑色高领的毛衣遮住,随便套了件大衣就出了门。
下午四五点,是店里人最少的时候,孟迟一进门就听到陈总嘹亮的嗓音。
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坐在雅间的蒲团上,身上的西装和衬衫将他丰满的腰腹勒出了好几道游泳圈。
“哎哟,杜师傅啊,你这个话就不对了,小孟有这个条件,自然是要好好利用。”陈总呵呵笑了两声,又玩笑道,“这玩茶是艺术,拍照不也是艺术?”
杜峰脸色有些尴尬,皮笑肉不笑的,没接话,瞥见孟迟进门,便说了一句“小孟来了”,旋即朝着孟迟走来:“来得正好,快来招待一下陈总,我姑娘马上放学嘞,我得去接孩子了。”
孟迟:“那快去吧。”
杜峰如释重负似的点了下头,拿上自己的外套走出雅间,又回头对孟迟说:“师父叫你今晚回去吃饭,我晚上还是过来替你。”
“谢谢杜哥了。”孟迟点了点头,进门就从茶叶的清香中嗅到了一股烟味儿,孟迟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陈总。
杜峰摆了摆手离开了雅间,他刚走,坐在蒲团上的陈总就啧了一声:“你俩这辈分不对啊,按照资历杜师傅不得叫你一声‘师兄’?”
孟迟浅笑着“嗐”了一声:“那哪儿能啊,杜哥开始玩茶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我也就是考试考他前头去了而已。”
孟迟这说的是实话,杜峰年轻的时候就对茶艺有所研习,那时候只是当作消遣,如今事业稳定,儿女双全了,才全身心投入其中。
陈总眼中露出几分赞许,笑了两声道:“我就欣赏你身上这种恃才不傲的谦虚劲儿。”
“这算什么谦虚,这是事实。”孟迟保持着谦逊的笑容,起身走向在雅间的柜子里取茶叶,“今儿还是喝老白茶?”
老白茶即是储存多年的白茶,但一般不超过20年。
白茶产量少,且制作工艺沿用古法,不炒不揉,适当摊晾,天然萎凋,适时烘焙,对制茶技术要求很高,所以高品质的白茶都价值不菲。
陈总点头,孟迟便将陈总寄存在这的茶饼取出些许,替他冲泡一盏。
淡淡的茶香弥散在雅间里,驱散了些许烟草味,让孟迟的鼻子好受了些许。
孟迟身体不适,手腕上还有痕迹,所以他今天动作幅度都不大,只有在最后奉茶的时候因为牵扯到腿根的伤口动作顿了一瞬,露出了腕上一点红。
陈总瞥了他一眼,接过品茗杯,嗅了一口茶香:“小孟啊,你还真总能让人感到惊喜。”
“嗯?”孟迟应了一声,抬眸对上陈总含笑的眼睛时忽然意识到他想说什么,于是便道,“是陈总您选的茶好,这块茶饼年头久,香味浓,韵味长,越品越是惊喜。”
白茶不讲究早,而讲究迟,在多年的存放过程中,茶叶内部成分缓慢地发生着变化,香气成分逐渐挥发,汤色逐渐变红,滋味变得醇和,茶性也逐渐由凉转温。存放时间越长,滋味就越醇和,其品饮价值也就更高。
孟迟有意将话题引到茶上,但陈总没接茬,而是抿了口茶淡笑道:“这茶好,泡茶的人也得好,不然哪儿能出味儿?”
他放下茶杯又说:“手艺好,还得长相好,看着就赏心悦目。难怪人家要找你拍照。”
早在一进门听到陈总说“拍照也是艺术”的时候,孟迟就已经猜到陈总昨晚那条消息多半是因为看到了会展中心展出的照片。
果然下一秒,就听陈总啧了一声,说:“就你在会展中心那些个照片拍得是真好,我还想买下来来着,可惜人家不卖。”
陈总眼珠转了一下,视线轻慢地将孟迟扫了一遍:“要不,你也让我拍几张,欣赏欣赏?”
孟迟眼尾很轻地压了半分,旋即挪着腿坐直,端起面前的盖碗摆出倒茶的姿势,朗声笑道:“可以啊,您看我这姿势是不是标准?”
陈总眯了眯眼睛,目光扫过他手腕上的一圈红痕,忽然伸手抓住了他托着盖碗的手,放缓语调问道:“你这手是怎么回事啊?”
孟迟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昨天打算去买块表,试戴的时候勒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