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澜啊,听爷爷的话,你要好好上学,好好生活……
澜澜……澜澜……
“……成澜?!”
江成澜感觉肩膀被人用力钳住支撑起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的双手死死攥住蔺淮的衣服,像是溺水者绝望攀附的挣扎,整个人艰难地大口呼吸,贪恋着世间的喧嚣与温度。
“成澜?能听到我说话吗?你身上有药吗?”男人稍显慌乱的声音从遥远的云端传来。
泛红的眼角滑落几滴液体,听力逐渐恢复的江成澜慢慢回过神来。
他整个人都挂在蔺淮的手臂上,动了动僵硬的手指,这才发现自己一只手抓着身边的篱笆,一只手攥着蔺淮的衣角。
“成澜?听到的话捏一捏我也可以……成澜?”
江成澜用力闭了下眼睛,声音微弱道:“没事……不是哮喘……”
不用……吃药。
……不能吃药。
蔺淮的手里用力攥着手机,上面显示的界面是已经接通的电话。
江成澜想要站稳,蔺淮连忙伸手去扶。
被蔺淮妥善安置在秋千上,江成澜用恢复了些许的声音小声重复:“我没事……我没事的。”
蔺淮看了眼手中还在通话中的手机,眉宇间难掩烦躁地挂断电话,然后默不作声地走到江成澜身边护在了秋千旁,以免刚才还突兀倒下的青年从秋千上栽下来。
两人在月色下沉默了好一阵子,蔺淮始终留心观察着江成澜的反应。
“我这个不是生理的哮喘,不影响打比赛。”江成澜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声音仍旧有些虚,“我、我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犯过了。”
没听到身旁男人的声音,江成澜又有些不安地强调道:“真的。之前房曲特意找了心理咨询师评估我的精神状况,医生说过我没有问题……”
但是自从手腕劳损之后,好像……变得有些严重了。
江成澜的唇抿得死紧。
“成澜,”蔺淮半蹲在青年身侧,抬头看向坐在秋千上满脸惴惴的江成澜,眼神里满是隐忍,“你就这么喜欢打电竞吗?”
江成澜被蔺淮复杂又深沉的眼神看得不知所措,结巴了一下,说:“可我、可我只会做这个……”
声音逐渐微弱。
比起什么都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蔺老师,他的的确确除了打游戏以外,一无是处,一无所能。
可打游戏……
江成澜的眼神波动了一下。
或许在爷爷和父亲母亲眼里,打游戏本身,也是一种不务正业吧?
他好像是挺失败的,好的事一件都做不到,就连唯一擅长的事,费尽心思竭尽全力也仍旧做不好。
或许父亲母亲说的没错,他就是个——
“成澜,你抓住了自己的天赋,找到了自己的路,你已经做的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好,甚至将他们远远抛在了后面。”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叹息,和一丝隐藏得很好的心疼。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优秀,严越不会好几次主动和我联系,就想赶在其他战队之前定下你。”
“SD因为你的存在从三流俱乐部跃升到二线,你甚至在SD俱乐部这样的条件下还能连续两年,拿到全球赛单人solo赛的冠军,你为什么还会觉得自己不优秀?”
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配……被粉丝们喜欢?
是的,这几天的相处下来,蔺淮敏锐的发现了江成澜的异样。
他不是因为性格内向,不擅长与人交流交谈。
而是因为江成澜打从心底觉得,他不应该得到他人的偏爱与喜欢。
对身边的人是如此,对粉丝是如此,对蔺淮……也是如此。
他随时随地做好了从某个地方抽身而出的准备,看似参与其中,实则游离之外。
前几天SD俱乐部散伙,不管是不是房曲有意隐瞒,江成澜也不可能半点都不知情。
但他却真的做到了表现平静,不是对SD俱乐部的解散,而是对SD上下工作人员、队友、教练的无视与冷淡。
蔺淮几乎可以确定,恋综结束,他们从这栋小屋离开——
他和江成澜也会立刻退回到熟悉的陌生人关系,干脆了当,毫不粘连。
“蔺老师,职业电竞选手有价值的就是赢。观众、粉丝、老板、赞助商,他们想看的都是胜利。”江成澜的声音平静,带着一种根深蒂固的执拗,“我没有办法指挥带领战队赢得比赛,就是一种失败。”
“圣战归根结底是一场团队赛,solo赢得再多,也不过是扯一块遮羞布来掩盖自己的失败罢了。”
“同样的,ROM选择我,也是因为我的挂牌刚好就在他们打野薄弱的时机,战队挂牌买进卖出选手都是很正常的资源置换。”
“我是目前ROM战队最合适的选项。”
蔺淮撑在秋千支架上的手缓缓收紧,用力到骨节处都微微泛着青白。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低声道:“如果我说的不能说服你,那么就去见一见你们电竞圈的严神。”
“去问问他,ROM想要你,究竟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