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希言张开双臂,抱住叔叔的肩膀:“有大爹二爹的孩子真幸福呀!”
傅轩忍不住露出笑意,轻轻地拍拍他的胳膊。
*
皇帝遇刺,何等大事!
整个镐京城中,上至文武百官,下至贩夫走卒,都认为杀头皇帝今次肯定会大开杀戒,可建宏帝就在刘家惊恐万状中平静地回到皇宫,甚至临走前还温柔地安抚了太尉夫人许久。
太尉夫人虽然心痛丈夫之死,但更担心家族受到牵连,等皇帝一回宫,立刻联络丈夫生前的好友,希望他们能为刘家美言,不受迁怒。
文武百官一觉醒来,惊闻此事,也是二丈金刚摸不着头脑。
皇帝自己的寝宫不睡,大半夜跑去刘太尉府是何意?
还有那俞双喜,来历不明,先前也不知道为何深得皇帝信任。他如要行刺,应当不缺机会,为何偏要选在太尉府?
……
诸多疑团未解,又听说拾翠殿昨夜遭羽林卫屠戮。
紧接着,拾翠殿主人,容贤妃居然死在了刑部大牢里。而那牢房关着的人,正是永丰伯的儿子。更巧合的是,不久前失踪的京都府尹涂牧在失踪前,也是和永丰伯儿子一个牢房。
一个又一个消息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细品又息息相关,实在叫人头疼。
莫非,永丰伯这儿子有毒?
总之,镐京一夜间的变故看得人眼花缭乱,刘太尉生前的好友就算想进宫求情,也不知从何求起。
偏巧这时候建宏帝宣布自己昨夜受惊,罢朝一日。
这不是要急死个人嘛!
百官无奈,只能一起寻求蒲大佬的帮助。
蒲久霖自己也是迷迷糊糊的。昨日刚答应兵部侍郎帮他把儿子从牢里放出来,今日这位儿子的牢房外就发生了宫妃莫名而死的事。
一个宫妃跑到刑部大牢?
都哪跟哪啊!
但百官之首必须要有领头的气度,内心再彷徨,面上绝不慌。他看着焦急的同僚们,淡定地摆手道:“稍安勿躁,一切事情,等我面圣之后再做打算。”
终于有人出头!
同僚们十分感动地说:“托付相爷了。”
蒲久霖点点头,换朝服进宫。原以为建宏帝有可能不见,谁知直接就被请进去了。他看着传令的内侍眼生,不由相询。
“奴婢张阿谷。”张阿谷行礼,“相爷叫奴婢阿谷,谷子都行。”
蒲久霖意味深长地说:“姓张啊。”
张阿谷笑道:“跟着义父的姓。”
“你义父是?”
“张辕。”
蒲久霖心中已有所料。只是皇帝居然启用张辕的义子,莫非是后悔当初杀了他?皇帝后悔shā • rén,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消息。
今日建宏帝将接见臣子的场所改到了清思殿。
蒲久霖一进门,就见一向威严端庄的皇帝赤脚踩在毯子上玩投壶,见他进来,招手道:“太医说朕受了惊吓,要做些有趣的事压惊,想来想去,还是当年与蒲相一起玩过的投壶最为有趣。蒲相也来试试。”
蒲久霖推辞道:“臣已老迈,身手大不如前了。”
建宏帝投了没中,扫兴道:“朕不老,也没什么身手可言。蒲相是来探望朕的吧,朕还好,唉,只是可惜了刘太尉。”
此时张阿谷送来太医开的压惊汤,建宏帝皱皱眉,一饮而尽。
蒲久霖道:“太尉为国捐躯,忠义可嘉,臣以为是否该明旨褒奖?”
他先将大义摆在前面,如此一来,就算皇帝想要迁怒刘家,也不好开口了。
可惜建宏帝并不表态,而是将皮球踢了回来:“蒲相认为该褒奖?”
蒲久霖谨慎道:“只是不知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如今朝堂内外诸多揣测,颇有些人心惶惶啊。”
建宏帝扶额:“昨夜惊魂,朕不想再回忆了。蒲相想知道,就去问傅轩吧。”
蒲久霖道:“臣知道了,陛下保重龙体要紧。”
建宏帝点点头,在榻上躺倒:“蒲相还有何事?”
“臣的确还有一事。刑部侍郎被关押在都察院,可臣问左都御史,他也不知原因,故而不知该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
建宏帝说:“涂牧失踪时,他牢房左右都被腾空了,据说是侍郎下的令。”
蒲久霖一惊:“臣明白了。”心中不免叹息,以建宏帝一贯的作风,这位侍郎是进得去、出不来了。倒不是他和这位侍郎有多好的交情,只是同朝为官,兔死狐悲,不免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情。
他正惋惜,就听建宏帝又说:“我记得鲁侍郎年纪不轻了吧。”
“比臣大五岁。”
“也到了告老之年啊。”
蒲久霖愣了下,没想到皇帝竟然会高抬贵手,放过这位侍郎,当下应道:“臣替他谢过陛下。”
建宏帝摆手。
蒲久霖原本还想问“南虞谍网”的事,但看他疲倦的神色,便将话咽了回去,悄悄告退出门,顺便问送客的张阿谷:“傅指挥使今日可执勤?”
张阿谷道:“指挥使昨夜未眠,陛xia • ti恤,让他回家去了。”
蒲久霖见他笑容明亮,神态活泼,倒是与之前的张辕和俞双喜都有不同,不由多看了一眼,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