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的生辰过了半个月了,她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可真是有够晚的!
阿虞也不好意思,其实早前碧莲已经说过了,她那时候信期难受没放在心上。
容舟四月初八,与佛祖同一天的生辰,那天她还和穆兰山去了开元寺,没想到碰到哥哥,他发了好大一通气。
也不知他是不是下了令,府里也没人张罗他生辰的事,一来二去,阿虞更加想不起了。
直到方才出门,碧莲问她送了什么礼给他,这才想起他的生辰已经过了半个月了。
可她哪里有准备,翻箱倒柜也不知送什么,找遍了妆匣子才找到一支从前买的并没有戴过的簪子。
上边没有多余的雕刻和饰物,男女都能用,她期盼着哥哥什么都不知道。
哪知他似乎能洞察人心似的,开口便是重击:“你从妆匣子里随意拿了一支来搪塞我吧?”
这个时候哪能承认,阿虞正色道:“是我特意为哥哥选的……你若是不喜欢,便还给我,我另外给你补一个!”
她伸手去拿,却被他轻巧的躲过,抢了个空,还被他四处游走的手掌占尽了便宜。
“我喜欢。”他低头,眼眸尽是笑意:“只要是你给的,我都喜欢。”
他凑上来,亲上觊觎了好久的红唇,她认真涂过的口脂,算是彻底废了。
下马车时,阿虞腿都是软的,容舟及时搀住她,眉眼飞扬,还是那个从容泰然的大理寺卿:“当心啊!”
阿虞暗骂他不要脸,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又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衣裙,没有任何不妥,才迈开步子往前走。
天色尚早,新娘子还未接回来,宾客倒是来的多,阿虞和容舟一进门,便看到庭院里不少人的视线投过来,不过多是盯着她身边的哥哥看。
容舟无论到哪儿都是最亮眼的,深邃的眉眼,挺拔身姿,从发冠到袖口的金线云纹,无不透着精致绰约。
昌平侯接待容舟,他们要说话,阿虞便被侯爷夫人领着去了女客的席面上。
彼时几个大家闺秀正围坐在一起说笑,看到阿虞俱是一顿,远处容舟颀长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那一抹青色袍角却晃荡进了人心里。
被众人簇拥在中间一个紫色衣裙的姑娘,往那边看了一阵,摇着扇子招呼她坐下:“容姑娘,你兄长身边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呢?”
她笑眯眯的问话,言语透着偌大的兴趣,阿虞从旁人的介绍里才知这位是荣亲王家的平宁郡主。
郡主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自幼养在太后身边,纵容的娇蛮任性,是宫里出了名的小霸王。
阿虞微末之流,自然不敢招惹她,语气恭敬:“哥哥不愿将就,我也没法子。”
平宁郡主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转,好奇问:“那你哥哥有没有心上人?”
她的话才说完,围坐在一起的姑娘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都期待她的回答。
在场的闺秀贵女们,阿虞大多看着眼熟,只是叫不出名字,自然不乏曾经仰慕哥哥的,但平宁郡主似乎对容舟颇有兴趣,她们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阿虞无端觉得心虚,若是放在以前,她还能点点头说没有,就在一炷香时间前,她还被他扣在怀里狠狠亲了一顿。
实话自然不能说的,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也不知,他向来不说这些。”
平宁郡主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很快又展露笑颜,把手边的荷花酥推到她面前。
“我在宫里惯了,也没什么朋友,往后能常去你家找你玩吗?”
周围一心巴结奉承郡主的贵女听闻此话,表情各异。
高高在上的平宁郡主是不屑于跟寻常世家贵女做朋友,果然是看上大理寺卿了,这都开始跟他的妹妹示好了。
阿虞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郡主的意图,但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此刻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郡主肯赏脸,是我的荣幸!”
郝若贤姐妹俩进来,便是看到阿虞和平宁郡主相谈甚欢的一幕。
郝若兰握紧了拳头,一脸愤恨:“脸皮真是厚,连郡主也巴结上了!往日郡主出宫,可是看也不看别人一眼的!”
郝若贤面上的温雅有些维持不住,一双美目遥遥落在阿虞身上,几不可闻的一声讥笑:“咱们没那样厉害的手段,能有什么法子?”
那头的姑娘们注意到了郝家姐妹俩,都是世家贵女出身,彼此都是熟稔的,相见时热络的问了好,便又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起来。
待字闺中的少女们无非是说说哪个布庄的绸缎面料上乘,哪家酒楼的点心美味,又做了什么刺绣,画了什么仕女图。
阿虞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听得多了,有些坐立不安,不知有谁提议相约去北湖游船,然后便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时节正好,北湖的莲花应当都开了吧,咱们正好赏花去。”
“我才说要采莲子回来做百合莲子羹呢,咱们大家一块去吧?”
“那个湖心亭也不错,夏日乘凉最舒服了!郡主,您要不要也去?”
问题落在平宁郡主身上,她迟疑了一下,转头问阿虞:“你要去吗?你去我就去!”
几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哪里还有阿虞拒绝的余地,其实她是挺不喜欢和人来往的,与其出去游湖赏花,还不如在家里荡秋千来的自在。
如此约定好,便定了三日后一起上北湖赏荷花去。
天色渐暗,外头响起了爆竹声和欢呼声,新郎官接了新娘子回来了。
侯府里热闹起来,阿虞和一众千金随着宾客们,去了大堂观礼。
素来吊儿郎当的世子爷今日穿了大红的喜袍,面上带着几分笑意,身边的新娘子盖着红盖头,身姿窈窕看不清面容,两人并肩站在一起,被杨缙三五纨绔好友高呼着送入洞房。
阿虞在人群里看着新人相携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想起杨缙和安阳公主的那些过往。
那是曾经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事,如今销声匿迹,没一个人在昌平侯府里提及安阳公主。
这两个月倒是没听说世子拈花惹草,在外头招惹什么风流债,想来是收了心,真要浪子回头了。
只是看着曾经两个相爱的两个人分道扬镳,莫名叫人唏嘘。
她小声叹了口气,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你叹什么气?羡慕了?”
她一僵,回过头险些撞上一堵宽阔的人墙,容舟负手,似笑非笑看过来,眉梢在灯火衬托下,逸出几分风流蕴藉来。
周围还有宾客呢,她悄悄红了脸,却保持着距离:“没有……”
他垂眸看她,眼底似有云雾翻涌:“等我回头看个好日子,咱们也成亲吧?”
阿虞因他这话彻底怔住,侯府的管家招呼着宾客落座用膳,一时人来人往也没人注意他们。
阿虞一颗心杂乱无章的跳动着,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有朝一日会嫁给自己的哥哥。
在她脑子里,哥哥的诸多喜欢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等时间久了,他醒悟过来,也就不会缠着自己了。
可她从未料到他会说成亲这两个字,毕竟在外人眼里,他和自己还是亲兄妹。
这于他们来说,不该是遥遥无期,无法实现的吗?
看她一脸震惊和骇然,容舟眼中的光逐渐暗了下来,他微微躬身,与她平视:“怎么?你这般犹豫不决,还想嫁给别人?”
他语气分明带着威胁,她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被迫摇了摇头:“没有……”
新郎官很快出来敬酒了,容舟往那边看了一眼,冷哼:“回去再跟你算账。”
杨缙才上桌,就先被一众狐朋狗友灌了好几杯酒,容舟才到席上,世子就跑到他身边寻求庇护:“怀瑾兄,你可救救我!”
在很多人眼里,大理寺卿清冷孤傲,只噙着一点不真诚的笑容,杨缙没用,躲到他身边,想要灌酒的人也不敢上。
容舟端着酒杯,淡淡瞥他一眼:“今日是你的好日子,躲不掉的,敬新郎官一杯!”
他痛快的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杨缙欲哭无泪:“怀瑾兄你也变坏了。”
可怜新郎官喝了一轮,脚步都不稳了,好在他酒量足够好,不至于喝倒下。
杨缙在起哄声中正要喝下手里满满一杯酒,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忽然过来,凑近他耳朵说了几句,世子面色一变,丢下酒杯往外去了。
“咦?怎么了这是!”
“新郎官怎么跑了?”
众人不明所以,容舟坐在凳子上,眼中意味深长。
好在不多时世子就回来了,相比方才迫切的脚步,只片刻的功夫就捧着一个精美的锦盒回来,脸色不怎么好看了。
不过只萎靡了片刻,他把锦盒随手交给下人,主动把方才那杯酒喝了,又满满斟了一杯:“都愣着干什么?来喝啊!”
他离开那点时间仿佛没有任何异常,照常又能够谈笑风生,只是不必人劝,他自己就把酒喝了,没多久就脸颊通红,醉意深沉了。
“容兄,你坐着干什么……来,我敬你一杯!”他跌跌撞撞的拍了拍容舟的肩膀,在他旁边坐下:“我好久没跟你喝过酒了,你不能不给面子……我今儿大喜的日子高兴,咱们不醉不归!”
他一反常态的行径,让容舟很快意识到不对劲,想起方才那个锦盒,低声开口:“谁给你送贺礼了?”
杨缙显然已经喝醉了,嘿嘿笑起来:“你怎么料事如神呢……还真是有人给我贺礼来了,我不要,她的人硬塞给我,没法子,只能收下了!”
容舟敏锐的捕捉到那个‘她’字,一瞬间便明白了。
世子打了个酒嗝,手肘捅他:“怀瑾兄,你看看兄弟我如今春风得意,你是不是觉得羡慕了……”
容舟不置可否,看了眼他身上的耀眼的吉服,勾唇一笑:“是挺羡慕。”
作者有话要说:看!今天的我又粗又长(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