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早说。”明立诚耐住性子,“你想学什么?”
明霜说,“数理专业。”
明立诚有些难以理解,“学这些你能毕业?”
明霜抬眼冷冷看他,“你就知道我不能毕业了?你到底看过我成绩单吗?”
明霜高三的成绩单,除去语文和生物成绩略差一些之外,数理反而是拉分科目。
明立诚哑口无言。
“你走吧,我要继续看书了。”明霜不想和他继续啰嗦,叫他走开。
明立诚沉着脸从书房里出来。
“老公,霜霜不想出去,你就别让她出去呗。”顾婉宁说,“在国内不也挺好,她现在成绩进步不是很大吗?”
明立诚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再看看吧。”
明霜性格实在如此,一天一个主意,变化实在太快,离高考还有三个月,天知道到时候她又是什么想法。
offer可以保留,檀附还有几次模考,明立诚觉得让明霜去高考看看也行,磨磨她性子,到时候考砸了也有退路。
这天。许端端打电话叫明霜出去ktv聚会,明霜一开始不去,千呼万唤后才姗姗来迟。
许端端看她戴个眼镜,扎个马尾,一落座,叫人给她把大灯打开,随后掏出了一本五三。
许端端,“……”是不是搞笑。
她一把抢走明霜的笔,“去唱一个呗,在这看什么看啊。”明霜唱歌很好听,以前也是ktv麦霸。
徐天柏对明霜最近的异常行为有所耳闻,缩了缩脖子,“没事没事,你让她看吧。”
他们都知道,要去阻拦明霜做什么不太理智,否则她大小姐脾气一上来了,把他们骨灰都扬了。
“闹呢。”许端端不可思议。
他们这批人都申请的海外本,已经拿到了offer,明霜的学校申请结果很好,许端端是连高考都懒得去考了,浪费两天时间,不知道明霜这是在闹哪出。
“我要高考啊。”明霜头也不抬,对一旁的服务员说,“给我个西瓜汁就好,你们唱吧。”
许端端匪夷所思,“你还去考什么考啊。”
“为了你的漂亮小男友吗?”许端端惊讶道,“你好拼啊霜子。”
明霜头也不抬,“鬼才是为了他,他也不是我男朋友—因为我爸给我申的学校没有我想读的专业。”
高考她还能填填志愿。
“先考砸了再说。”她说。
高三开学后模考不断,江槐成绩依旧高居第一,明霜又进步了。
顾芝之考砸了,有史以来第一次,她的成绩比明霜低。
她想,凭什么,明霜什么都不做,就凭借一个出身,就可以拥有这么多。她那么努力,到现在却还是一场空。
顾芝之躲在空教室哭了一晚上,红着眼出门。
已经下了晚自习,校园变得空旷,只有几盏路灯还开着,散发着微弱的光。
顾芝之失魂落魄地在校园里走着,脚步忽然一顿。
那颗香樟树下,有人,在说话。
月光下,树下人影交错,明霜半靠在少年怀里,侧脸很漂亮,娇娇地,不知道在和他说什么。
——江槐,顾芝之以前从没见过他那样的模样,甚至难以想象,他会对一个人露出这种模样。
他在和明霜说话。
“我又忘了,江槐,你给我提一个字。”明霜在背拗口的离骚,背得一肚子火,背着背着又卡壳了。
“众。”
“让你说一个字你真说一个字?”少女不高兴了,仰起脸看着他,睫毛上像是落了月光,看得他心神一荡,忍不住低头。
“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少年声线低沉清润,拂在她的耳边说。
说就说,凑那么近干什么,明明知道她喜欢他那张脸。
“我看这句话就是在说你。”她不高兴地瞪江槐。
少年沉默了,却也没有松手,和她分开。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觉得江槐自从那天后,最近变化越来越大了,他有洁癖,以前一根手指头都不愿碰她,现在怎么倒像是不治而愈,还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其实这么背书效率很低,但她只是想闹闹江槐而已,每天学得要死,想起江槐就烦,只有晚上放学能约他出来,还得背着人,真整得像是偷情,倒不是江槐不愿意,是她不愿意。
。顾芝之藏在树后,手指越收越紧,整个人失魂落魄。
凭什么。
明霜上车回家后,江槐往宿舍方向走去,顾芝之看到他书包一侧的那个吊坠,很扎眼。那个挂坠风格很明霜,顾芝之在明家见过很多次明霜的那个同款玩偶。
“江槐。”她出言叫住他。
他还是那样的清秀挺拔,不过看她目光很冷淡,和刚才看明霜的样子截然不同,步伐没有停留,径直离开了。
顾芝之双目通红,擦了一把眼睛。
别人染指了的东西,明霜就一定不会再要了。
可惜那是江槐。
江槐回到宿舍时,阮扬帆几人正在围着桌子研究自己的模考成绩。
“班长,你太牛了,你这成绩是怎么考出来的?”杨固见他进来,都纷纷哀嚎。
他们都知道,江槐很忙,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一直维持这样的成绩,只能说不是人,他心理素质看起来也好得很,不存在发挥问题的话,估计状元和top大学都稳了。
江槐把书包放下,脱了校服外套,神情淡淡的,“努力学就行了。”
“哥我学不会啊。”杨固哀嚎,“高考太鸡儿折磨人了,能不考就好了。”
“不想考就出国啊,去申请吧。”
几人正在议论,江槐打开浴室门去洗澡。
阮扬帆写了几个物理题,又说,“现在申请还能申请到个啥,而且没钱,出不去。”本科能出国念的,家里至少都家底不菲。
“明霜是不是打算出去了,我听说她已经拿到offer了。”杨固瞥了一眼刚重新落座的江槐。
他记得江槐在明霜刚转学的时候,和她做过一段时间同桌,虽然看起来依旧没有很熟,但是对于江槐而言,和一个人能有这种关系,已经很难得了。明霜倒是朋友很多,和谁都很熟悉的样子。
江槐没作声,他刚洗完澡出来,黑发湿漉漉的,正拿毛巾擦干头发。
“好像是吧。”阮扬帆说,“我听她同桌陈璇说的。”
“羡慕了,大小姐就是好,我要是她,我现在就懒得来学校了。”
少年放在桌上的手机一亮,明霜的短信正好如期而至。
“江槐,我讨厌你。”配图是一张凌乱的草稿,上面是她滚圆的字迹,在写作文,还配了个标题《我最讨厌的人》
“等我毕业了,就再也不见你了。”还配了一个挥手告别的表情。
少年长长的睫毛动了动。
明霜看到那个视频邀请时,差点没把脸栽进咖啡杯里,想都不想,直接挂断了。
江槐是不是傻。她咬牙切齿,自己现在这蓬头垢面,狰狞着脸,和数学题搏斗的模样,能给他看吗。
“我没穿衣服。”她回了个,“你要看吗。”
电话陡然挂断了。
春风吹过,夜色深沉,他又做了那个梦,那双柔软的手臂抱着他,猫儿眼澄亮,眼角泪痕还未干,吐息如兰,被他压住,黏糊糊,娇滴滴地,一遍遍骂他。
少年陡然睁开了眼。
他安安静静,看着天花板,身上热潮平息,晨光也随之升了起来。他起来,去了浴室,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苍白的脸上,血色还未褪去,唇异样的红。
他换好衣服,推开门,又变回了那个熟悉的江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