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他们联系了几家做图像的小公司,用上后做出的效果都不理想。
“老板,那不然签了吧。”卢思佳对商业运作不了解,小声说,“达到他的要求不就可以了么,我们不一定不行啊。”
卢思佳想的很简单,她觉得江槐开出的这个条件并不苛刻,原本他们就是想做产品,想上市,其实设计稿已经很完整了,就差临门一脚,有了久恒的图像技术,出样机非常快。
销售额也不用愁,她对他们团队的产品很有信心,而且明霜有明家的渠道,人脉很广,到时候随便做个广告,销售额还用发愁么。
卢思佳觉得那个漂亮的男人并没有传闻里那么冷血无情,这个条件,其实他们努力一些,也不是够不到。
明霜极其不爽。
江槐竟然敢算计她?把他对别人的那套用在她身上?她是被偏爱惯了的人,以前和江槐在一起时,他对她百依百顺,予求予给,而现在?就因为他的地位水涨船高?
果然人都是易变的,男人更加如此。
她的公司,谁都别想染指。江槐的条件看似不难,但那是在一切都极为顺利的情况下,科研开发可能那么一帆风顺么?谁能保证?他那样的资本家,会和你做赔本生意?
周六下午四点,她打电话给江槐,“在哪?”
电话很快被接通。
“在家。”那边传来的声音有些低低的沙哑,明显是刚从睡眠状态里清醒。明霜对江槐这样的声音并不很陌生。
他下床,拉开了窗帘,外头明媚阳光撒入。室内安安静静,他独自坐在床边,一个个字听她的声音。
“在家?”明霜说,“江总欲求不满,在家白日宣淫是吧,我电话是不是打扰了你的雅兴?”
“……”他垂着眼,没有回答。
明霜语气更加冰冷,“你家在哪?”
江槐把地址发给了她。
是一幢临水的独栋宅邸,环境静谧,只是未免有些过于寂寥。
明霜下车,是江槐亲自给她开的门,他穿着棉麻的浅灰衬衫和长裤,黑发白肤,干干净净的,倒是很像大学生,她错过了他大学的那几年。
室内很安静,入目是书和文件,陈设相当简谱。
江槐给她弄了茶,明霜很心安理得在茶几边落座。
江槐在她对面坐下。
随着“喵呜”一声,一只狸花猫忽然从地上跳了出来,跳在茶几上,用粉色的鼻子去拱放在茶几上的鱼干罐子。
明霜皱眉,视线随着那只狸花猫。实在有点过于眼熟。
“这是我的猫。”江槐说。他熟练地从罐子里取出鱼干,喂猫咪吃下一条。
猫咪还要,用爪子挠罐子,他轻声说,“不行,今天的份已经吃完了。”又把罐子放了回去。
狸花猫懒洋洋趴在他膝上,男人苍白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过狸花猫的背脊,霞光落在他漂亮的侧脸和浓长的眼睫上,显得清俊又温柔,猫咪受用地喵呜了一声,显然对他极为依赖。
明霜皱眉盯着,越看越莫名恼火,“好巧的缘分,我家小咪还没结婚,不然叫他来高攀一下江总家的闺秀?”她临时给自家狸花取了个名字,顺便把他早绝育的事实也扔了。
“……结不了。”他垂着眼,“都是公的。”
明霜瞥了他一眼,想接过那个罐子,“什么牌子的鱼干?这么好吃。”
江槐还没松手,没料到明霜这么快伸手,手指相触,一瞬间,他竟然无法克制地,条件反射般要抽回自己的手指。
明霜也顿住了,罐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江槐,你就是这点让人厌恶。”明霜皱起眉。
她高高在上,轻蔑地看着他。
什么都不说,什么都瞒着她,他的内心,甚至从没对她打开过,她控制不了这个男人,更不可能去爱一缕这样摸不到的飘荡的云。
男人面色苍白,模样依旧清冷秀雅,眉宇间,那分病态的苍白与厌倦越发挥之不去。
“是,他比我好是不是?”江槐唇角竟然牵起一丝笑,他咳嗽了一声,看着她。
明霜说,“比你好的多了去了。”
“我以前真有眼光。”
“江家小少爷,以前住在破房子里,骗我说自己父母双亡的时候,是不是心里很爽啊?觉得我像个傻子啊。”
“装病装柔弱勾引我是不是?”她浑身的刺都立了起来,“那你倒是做得很不错。”
“是不是纯也是装出来的?”
她越发恼火,竟然径直站起了身,朝他压了过去,随即,在他薄薄的唇上狠狠咬下。
明霜深深吻住了他,像是奖励,又像是惩罚。他浑身僵住了,随即却是下意识的热烈回应与索取,越发深入,男人苍白修长的手指,控制不住地搂了她的细细的腰,发狠般往自己怀里带。
一吻结束。像是世界上最亲密的情侣,她抬脸看向他,轻声又残忍地说,“其实和很多女人亲过了吧,就你这样,能忍住六年不找女人?”
明霜一通戾气发泄了出来。
她从包里翻出合同,拍在了他面前,是她龙飞凤舞的签名和公司的章,一别六年,她字迹也变了,不再是以前他熟悉的圆滚滚的字体。
明霜离开了。
六年过去了,她依旧那么美丽,傲慢,灼热又残忍。
并且,不爱他。
他整理好那份合同,装订好,江槐做事时无声无息,安静又专注,眸光在她签名上停留了片刻。
“你何苦。”江如枞在二楼,他摇着轮椅,慢慢下楼,看着他清瘦高挑的背影。
“久恒的技术无数人抢着要。”江如枞说,“就算不改合同标的,明立诚心疼独女,也不可能拿不出这个钱。”
“你这样有什么意思呢?”江如枞说,“就算她没做到,你也会想办法延迟期限的吧。做到了,她用着你给她的技术,产品开发成功了,梦想实现了,公司盈利了,给小男友吃香喝辣,你落到了什么好。”
江槐很平静,他站起身,“晚上有个合同要谈。”
“你还能去?”江如枞问。
江槐没回答,往楼上走。
江如枞问,“今天医生来过么?”
“来了。”江槐从卧室出来,已经换好了衣服,肩背笔直。
从小到大,在江槐身上,很少会看到常人一般松弛懒散的状态,他习惯了收敛与压抑,即使独处时也一样。
“他说你的病怎么?”
江槐摇头,“没事。”
江如枞见他出门,车开走了,他凝着车消失的影子,拨通了李青纹电话。
“越来越严重了。”他说,“江总最近最好尽快去做一个脑部ct,确定生理上没有病变。”
“以后不要过度劳累,不要过于压抑情绪,也不宜大喜大悲。”李青纹说,“最好可以在家人朋友的陪伴下,去乡间或者海边静养一段时间。”
家人?朋友?
他有么?江如枞觉得他什么都没有,父母死了,江家这边的亲戚如今对他都敬畏又客气,朋友都是生意,除去自己能偶尔和他说说话。家庭?他渴望已久的家庭,渴望一个有爱他等他的人的家,当然更没有。
车上,江槐抽出那份合同,细长的手指轻轻摩挲过她的签名。
眸光一瞬间透出温柔与甜蜜,随即,很快消失。
他垂着眼,淡淡想象了一下她和安以相处时的模样。
让人发狂般的嫉妒,这是江槐这辈子,第一次感到这种极端又丑陋的情绪。
在他不在的五年里,是那个男人陪在她身边,两人做过更亲密的事情,明霜对他笑,对他做以前和他做过的所有事情,那个男人甚至亲密地叫她的ru名。
他闭了闭眼,长睫垂下。
凭什么?太阳穴一阵阵刺痛。
他要拆散他们,男人睁开了眼,一双无波无澜,沉黑晦默的眸子。
明霜不喜欢他,喜欢安以。
没关系,他有很多办法,可以达成目的,可以让她回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