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千慈脸涨得通红,“明小姐。”
“不知道你还记得我么。”
明立诚很慈祥,对他说,“还记得的,我家明霜还对我提起过好几次你。”
赵千慈激动得脸都红了,看看明霜,又看看明立诚。
明霜懒洋洋窝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倒是明萧忍不住笑了一声,极为突兀。
“明萧,你笑什么?”明立诚说,“还有刚才,我没下楼的时候,你们在说什么,是不是明霜又在外面搞出什么事情来了?”
“你问明霜。”明萧闲闲地说,“伯伯,您指不准很快都能抱孙子了。”
“明霜!”明立诚脸涨成了猪肝色,“你……”当着小赵的面,他不敢继续问下去了,生怕明霜在外做了什么有失体统的事情。
真弄到怀孕生孩子的地步,明霜未婚先孕他绝对不能接受,叫乱七八糟的野男人进他们明家的门,他更不能接受。
“那还不是你教的好。”明霜闲闲道。
明立诚气得手指都发颤了,小赵彷徨无措,明霜又说,“我交男朋友不行吗?”
“男朋友?”明立诚脸色稍微好看了些,随后又问,“谁家的?男生人品模样怎么样?”
“……”
明霜却又不说话了。
这一串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小赵傻了眼,他原本就是比较羞涩内敛的性格,很喜欢明霜,也喜欢明家门第,欢天喜地上门,不料遇到了这个状况。
气质仔细看,小赵模样倒是还可以,高高瘦瘦的年轻男生,一张脸生得秀致文气,看来她审美明立诚都知道了,明霜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坐在沙发上,仰脸看着小赵,真诚说,“我挺喜欢你的。”
小赵脸一下红了,眼睛亮亮看着她。
“不过,为了你好。”明霜温和地说,“建议你最好还是离我远一些。”
她漫不经心想起,安以出国后,这个人,似乎真的就人间蒸发了,甚至也不再发行新歌了,网上议论纷纷,谣传说他得罪了资本大佬,被封杀了。
小赵走了。客厅只剩下了明家三人。
明霜把话题绕回了正事,她回家是为了公司的事情。
她把上月皎月的公司流水和新的订单合同给明立诚看。
明霜不喜欢锦衣夜行,做到了,她就是要给每一个不信她的人看。
明立诚沉默了,视线从那些数字上划过。
明霜说,“爸,我这辈子,您是对我影响最大的人。”
“我要谢谢您。”
“没有您每一次恰到好处的鞭策和鼓励,我肯定走不到今天。”明霜唇微微扬起,“您让我学会了最理想的,对工作和爱情的态度。”
“您让我充满了动力。”明霜说,她脸上笑意已经缓缓消失了,“学习累的时候,工作不顺利的时候,想起您的话,就能一下就再度充满了动力,再激励自己继续。”
“明霜。”明立诚声音很是疲惫,“是爸爸错了。”
“爸。”明霜声音很轻,“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人,已经到了地下。”
这一口持续了十多年的浊气,吐出来了,却并没有她想象的畅快。
……
傍晚,明霜叫车离开,没有回江景别墅,而是去了医院。
江槐今天去医院复查眼睛。
两人好几天未见了,江槐工作也很忙,两人时间经常对不上,她想起江槐的眼睛,假设真的好不了?
她手肘托着下颌,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街景,想着他们江家,似乎还真有这种基因和命,每一个都不得永年。那个算命的神婆说,她天生富贵,江槐倘若能从她这沾到点好的,也是他的福气。
江槐刚从诊疗室里走出,他很惹眼,身姿修长,姿容出挑,黄集就在他身后。
明霜暗自看着,忽然想,从安以到赵千慈,似乎别的所有人都觉得,她就是喜欢江槐这种类型,可是,为什么,到头来,在她身边的还是江槐?就因为他比他们都长得好?
甚至连江槐自己,某种程度上,都可能是这么觉得的。
“霜霜?”他转向她。
明霜伸手在他面前一晃,“眼睛好了?”
江槐微抿着唇,黄集遮掩不住兴奋,“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江总眼睛应该是没问题了,现在已经可以看到微光和轮廓了,再过一个月,就差不多能好了。”
“哦。”明霜瞧着他,“那你还这么不高兴做什么?”
见到江槐眼色,黄集很自觉地先告辞了,只剩下他们两人。
明霜忍不住笑了,她笑起来很漂亮,小笑窝在侧颊绽放,“这么急不可耐?”
他已经搂住了她的腰,把她朝自己怀里按,深深嗅着她发梢的味道,“霜霜。”
这么久没见,也不见想他。
当然,江槐是说不出来这样话的。他也知道,自己越来越过分了,甚至要求她心里有他,还要给他地位。
“你本来说昨天回来的。”
明霜说,“去了一趟潭柘寺。”
江槐在京州上了四年大学,最开始的实习也是在京州,对京州比她熟悉。
她是去求姻缘,还是求平安?
“你要是想求姻缘。”明霜慢悠悠说。
“江施主,不如直接过来求我。”她看着他,唇角勾起一丝笑。
“霜霜,求你。”他从善如流。
她却只是笑,也不说好,也不给他。
他实在忍不住过来索吻,准确找到她的唇。他们这么久不见,像是点燃了压抑的火,江槐比平时更加热情,哪里还有半分以前那副清冷小神仙的模样。
尤其遮住了那双眼时。明霜抚上他的侧脸,“江槐。”
“回家吧。”她说。
……
明霜宅邸被收拾得很干净,室内中央空调已经开始运转。
温泉水温正好,江槐看不到,只偶尔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她细嫩洁白的手臂从水里抬起,去抚他的眼角。
氤氲水汽间,江槐闭着眼,眼睫浓长如鸦羽,沾着一点点湿意,他皮肤极白,眉睫却都黑,眼珠也很黑,似乎不染杂质。
“你早点好。”明霜说。
他睫毛颤了颤,不说话。
“江槐,你又在盘算什么?”明霜属于有话直说的人,“别胡思乱想了。”
“还喜欢上当瞎子了么?”
他低声说,“不喜欢。”
“霜霜,我昨天做了个梦。”他声音有些哑,“梦到了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晚上,但是,你没来,只有我一个。”
“本来,我不觉得有什么。”他习惯了孤独。
“但是,当时在梦里,我却觉得少了什么。”很难受,心像是缺了一块,让他格外痛苦,又无法缓解。
她闯入了他的生活,让他通了情窍,然后把他一颗心搅得乱七八糟。
但江槐不后悔,从未后悔过一分一秒。
明霜没说话,透过氤氲水汽,她看着他,然后,回应了他,她的手指温暖纤细,带着熟悉的触感和水波的柔,江槐身子已经瞬间僵住。
一颗千疮百孔,伤痕累累的心被放置在了温暖的泉水里浸泡,一点点修补,他灵府深处似乎都在满足地颤栗。
……
明霜拂了拂头发,把吹风放了回去。
“喵呜。”狸花猫从二楼卧室跳了下来,尾巴高高竖起,撞见江槐,他刚洗得干干净净,黑发白肤,狸花猫跳到了江槐怀里,找了个舒服地方坐着。
一个男人,一只猫,明霜的所有物清单。
狸花猫戴着项圈,项圈上有她的名字,而这个男人……他主动戴上了镣铐,为她捆缚住了自己。
她看向江槐,“霜霜。”却见江槐转向她,白皙的面颊还微微红着,刚才的亲密里,是他第一次在她这里得到这样的待遇。
以前他觉得自己不配,叫她不用管他。可是,江槐毕竟还是个正当年龄的年轻男人,身体是诚实的,明霜真对他好点,他看不到,却可以从她的动作里感觉到。
他是极喜欢的,而且飞快沉溺,开始生涩地一点点体验、享受她给他带来的快乐,在禁欲了那么多年后,开始面对自己的本能。
明霜瞥着他,刚想说他一句,江槐已经放了猫。
他揽她在自己怀里,修长的手指主动和她十指相缠。
从他们认识的十八岁开始,到如今的江槐,他原本是一片冰冷的纯白,被她留下了浓墨重彩的颜色,染成了如今的模样。
“霜霜,你在想什么?”江槐何其敏感,已经注意到了,不轻不重咬了一口她的耳尖,叫她注意力回到他身上。
“在想别的男人吗?”他轻声问。
“在想以前的你。”明霜说。想起了十八岁的江槐。
“你更喜欢他?”江槐说。明霜在他腰上重重拧了一下,江槐一动不动,他身上熟悉的冷香淡淡覆盖上来,气息拂落在她耳畔,祈求道,“只想我,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