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和更危险的馆长谈笑风生了,这还有什么可怕的?
与其说恐惧对方的恐怖破坏力,不如赶紧冷静下来,专注在法术之上,怕死有什么用呢?他早就跟死亡擦肩而过好几次了。
思及至此,雷德突然间豁然开朗。
反正是赌的成分居多,不如干脆来把大的。既然越看越害怕,那就不看了。
“呼……”
他张开口,大口呼吸着,让新鲜寒冷的空气灌注肺叶,双眼中的世界立刻又恢复了正常状态,地板不再弥漫开来黑色的烟流,只有清凉的月光透过门缝,伴随着吱嘎作响的门声响起,得到正常呼吸的雷德手变得更沉稳,眼神清明。
他决定放弃真实的注视,用正常的呼吸来换取更快的反应速度,和更平静的心态。
“那又怎么样呢?”
他喃喃道:
“看不到恶灵就不能干掉对方吗?不,既然馆长说六磅炮能够把恶灵干掉,那我拿着专门对付灵体的法印,没可能做不到。”
没有了视觉,现实中只有更加揪心的门板拆解声,木板被缓缓地抵开,寒冷的冬风钻入室内,冻得人头皮发麻。
雷德沉下心。他保持着手势,灵感已经准备抽调。对面的小缝合怪呆呆地仰着头,雷德没有切换到对方的视角,只是下达了一旦看到鼯鼠进门,暴露出侧身,就立刻张开嘴,撞上去。
雷德决定相信小缝合怪的反应速度。
这是他唯一的珍宝,和他有着灵魂的链接,信任它便是信任着自己。
门板被拆卸的声音越发狂躁刺耳,然而他越来越专注入神,那些噪音渐渐地安静,甚至消失掉。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重复着施法的要素和战术安排。
当雷德不再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时,他也忘记了对于怪物的恐惧和无法看到对方的慌张。
不知不觉地,房门好像突然被撞开,小缝合怪立刻一摆头,朝着笔直飞向影壁的门板奔去,雷德,他一个独腿的残疾人,速度速度甚至更快,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手掌掌背青筋根根毕露,拽着碎裂的门框便立刻旋身出门,纵然木刺划开了他的掌心,雷德也没有丝毫反应。
噗!
雷德单膝跪地,以此实现立刻转身,左手法印掐合,脑中的灵感旋即抽离,他没有看见法术的灵光,却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立刻在地上放下了一道法印。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滑顺畅,即便如此,迎面又传来一阵狂风呼啸的气浪。
与此同时,小缝合怪如同撞上了一面看不见的墙壁,被瞬间掀飞出去。
雷德一怔,他赶紧反应了过来,在小缝合怪被撞飞之时,立刻收回了它,同时屏气凝神,瞬间恢复超凡的视觉。
就在他刚刚恢复真实视觉的那一刻,一道锋利的爪子朝着他面前挥来,雷德几乎心肺骤停,利爪未至,而风压先行袭来,在他的脸上划出两道隐隐作痛的红痕。
但下一刻,身披琥珀的无头鼯鼠一脚踩在了门口的柯尔克法印之上。
倏!
咣咣炸裂的白芒灵光将无头鼯鼠整个吞噬,它并未当场身消云散,琥珀化的皮毛上点燃起白色的烈焰,一边燃烧,一边散发出难闻的恶臭,腐烂,如同臭鸡蛋和变质的糖浆混合的恶臭让雷德差点没背过气去。
噗……噗……
无头的鼯鼠身上白色烈焰熊熊燃烧,它只能僵硬地向前行走,雷德赶紧手脚并用,抓着地板往后爬了起来,但他忘记自己只有一条腿,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就在那一刻,无头的巨大鼯鼠又朝他靠近了一步。
它每走一步,身上的血肉和琥珀就被溶解溃烂,啪啪地往地上掉下来。
“去你丫的!”
雷德抓着别墅门前的栏杆,暗骂一声,被追了几步后,这几天的委屈和压力,把前世那暴躁的脾气突然上来了。
他心头越想越气,索性直接借着栏杆站起来,面对着浑身白炎,却不依不饶,僵硬地朝着自己走来的无头鼯鼠。雷德终于无法忍受心底压抑的怒火,双手往栏杆上一撑,整个人离地而起,他抬起一脚,全力往前舍身踢出去,狠狠地踢在了无头鼯鼠被烧灼溃烂的胸口。
砰!
巨大的鼯鼠胸前立刻被贯穿一个洞,雷德还没反应过来,舍身踢出的他整个人瞬间从尸体的洞口中飞了出去,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他凭借着上辈子练散打的经验直接扶着地板跪坐起来,抬头向后一望:那巨大的鼯鼠整个呆在了原地,胸口被他左脚和身子直接穿透而过,留下一个巨大的窟窿。
雷德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心底突然升起一阵不妙的感觉。他索性摸起地板和墙壁,遵循本能背对着尸体站了起来。
轰!
下一刻,巨大的爆炸火光冲天而起,白色的光焰中夹杂着婴儿的哭泣和鼠类动物的嘶鸣。雷德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他转过身去,扶着栏杆走过去,他凝神屏息,白炎在地上挣扎着燃烧了几秒,直到把最后一片琥珀的身躯焚尽,才熄灭掉,在地上留下一片暗色的粉尘。
他恢复呼吸,正常的世界中却并无任何异常。
月光下彻,如同清泉一般抚慰着大地,雷德却感觉头顶上空盘旋着某种鸟类或者什么生物,在他正上方飞行徘徊。
足足十分钟过去,那种徘徊的感觉才消失不见,不知道是不是雷德的错觉,当他转过头,看向现实世界中的别墅时,竟然有一种……温暖的人气,亦或者说是烟火气。
仿佛这里从未停止过喧嚣和吵闹,一直有人居住在这里。
雷德放下手,他的灵感已经几近干涸,他实在没有力气去再折腾。即便如此,他还是调整了一下姿态,捋平身上的褶皱,捡起拐杖,小缝合怪走在面前开路。
至此,他从容大方地走进被破坏的大门中走进别墅,厨房首当其冲成为了被他和小缝合怪发起进军的地方。
他明显感觉到,当那只巨大的鼯鼠被消灭后,整个别墅中压抑和冰冷的气氛立刻转变,他即便有了新的伤口在散发着以太之血,却没有感受到一点恶意。
或者说,他们好像害怕自己了?
雷德脸色苍白,因为抽调了大部分灵感而显得很不好看,但他还是礼貌地敲了敲厨房的门板,和善地提示着那位集聚在此的灵体:
“你自己滚,还是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