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什么的,对亲缘很淡的他们来说,触动不了半点心防。
“难道——”
陈禾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看师兄跟师父:“你们在琢磨怎样回到人间去?”
南鸿子但笑不语,释沣缓缓摇头:“以吾等现在的境界,已经被仙界困住了,想要回到人间是不可能的。”
“但是?”陈禾笃定的接了这两个字。
“…可以抽出神识,用诞灵石炼做自己的假身,在石头灵气耗尽之前,能让部分神魂穿过三千世界与仙界的屏障,前往人间。”
南鸿子抚掌大笑:“怎样,小徒弟你动心了吗?”
陈禾无声看他。
得不到小徒弟捧场的南鸿子,摸摸鼻子,用谴责的眼神看释沣:怎么带的师弟,几百年过去小徒弟都变了,是你惯坏的吧!
释沣视若不见,径自说:“即使成了,也只能游逛几个时辰,且留在仙界的原身没有任何防备,若无信任的人在旁守候,断不可取。”
陈禾恍然。
原来南鸿子是来找人帮忙的,算他清醒,陈禾悻悻的想,没有心大到把这个重担给石中火。
“小徒弟,你跟释沣八成不肯单独走,除了为师我,谁来给你们看护?”南鸿子笑眯眯的说,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其实陈禾一点儿也不留恋凡间。
北昆仙宫之所以是这副摸样,乃是因为他喜欢那些曾经跟师兄一起度过的时光,没了释沣,溪水花林也不过如此,没什么非要去人间闲逛的理由。
陈禾琢磨释沣隐瞒这事,其实也在考虑浣剑的事?让浣剑自己去人间解决他跟詹元秋之间的气运问题?
这惊喜确实不错。
“既然你们不乐意,贫道就先去一趟。”南鸿子摆出为徒弟费心劳力的模样。
“师父你神魂下去,最多也就闻个羊肉味,急什么?”释沣慢条斯理的说。
***
夜幕暗沉,无星无月。
芦苇荡里虫鸣声不断,一阵风过,摇晃的白絮般芦苇像一柄柄不停清扫着四周的拂尘,只是再怎样徒劳,也换不来天空晴朗。
曾经这片天,充满灵气清辉,高不可攀reads;。
曾经天上有仙宫,云雾缭绕,流水惊鸿。
穿着蓑衣的书生笑了笑,他喝得有了醉意,一手做枕,依靠在舷边,将壶内剩下来的酒水尽数倒进湖水里。
水波翻涌,出现了一条三尺长的大鱼,脊背鳞片闪亮,目光有神,俨然开了灵智。
“小吞你来了?”书生伸手入水,摸摸大鱼的脑袋,“你不记得,也好。”
投身六道轮回,没想到仍然记得每一世的事,大约这就是浮初小世界,给他这位曾经的天尊的额外恩惠?
仙界成为人间,浊尘染上万物。
最终还能在这里,一壶酒,独坐对着自家宠物,也是侥幸。
“又变成了一条鱼。”书生好气又好笑的拍着湖水,“天下之大,但凡你成一只鸟,一只猫,哪怕一头牛我也带着走了,现在只好结庐湖畔,远避村落,还要操心你被谁捞去卖到梁燕阁。”
大鱼一声不吭的咀嚼螃蟹,咔嚓咔嚓的,吃得非常带劲。
“哎。”
长叹一声后,书生喃喃自语:“想当年,吾之仙界也曾内乱兵祸四起,结果你因为贪吃一拖再拖,吾也想观望局势,让那些家伙自相残杀再说,结果仙界本相——咳!”
化为象征兵戈的白虎就算了,还是一只胖得肉都在颠的白虎,都是伴生仙器的错啊。
没碰到好主人的伴生仙器,没遇到靠谱伴生仙器的主人,这都是口头上说说,既然生来被捆成一处,那么无论如何,都祸福与共。
“贪吃鬼。”书生又取笑两句,端着空酒壶,曼声长吟:“青天有月能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声音戛然而止,他震惊起身,仰头望夜空异象。
清亮的白光自空而落,一抹虚影般的魂魄出现在湖面上。
“你!”
来人笑眯眯一扬拂尘:“杨宗主请了。”
有什么比杨心岳,曾经的天尊,跟浮初的联系更紧密了,以他的踪迹为准,下凡总不会跑错到其他小世界的。
“当年关外,你欠贫道一顿羊肉,贫道就算成了仙,也是要来追讨的!”
杨心岳张口结舌。
南鸿子瞥了那酒壶一眼,摇头:“有酒无肉,看来这喝得是闷酒啊!”
杨心岳回过神来,正想要装作不认识南鸿子,孰料这道人又说:“忘记告诉宗主,贫道来过之后,贫道的徒弟们没事也有可能过来逛逛,真是打搅杨宗主了。”
“……”
都投身人世,不问仙界了,怎么还甩不脱这仨师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