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口已经打开了,他伸手进去捏了捏,很好摸,然后估计着这个盆儿大概差不多能放得下大半袋的面,那么就倒个半袋吧。
林无隅开始往盆儿里倒面粉。
啊,面粉真是很有意思的东西,软软细细的,颜色也漂……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一袋子面以雪崩的姿态突然倾袋而出,林无隅甚至还没来得及进行完“不能扬高袋口会洒一地面粉还是应该一把抓住袋口阻止面粉继续滑出来”这个思想活动,袋子里的面已经全体轰然进盆,腾起一阵白烟。
“哎呦亲哥!”丁霁吓了一跳,从椅子上嗖地蹦了起来。
“我的天哪!”小绿豆手里的瓜子都洒出来了好几颗。
林无隅看着盆里桌上地上的面粉,有些手足无措。
“看吧,丁霁!让你懒!”奶奶探出头来,“让你不和面!看吧!小神仙上回都能把黄瓜拍到房顶上,你还让他和面!”
“怪我?”丁霁指着自己。
“不然怪谁,”爷爷说,“他又不会。”
“嘿?”丁霁很震惊,转头看着林无隅。
“扫把在哪儿?”林无隅问。
“靠,”丁霁瞪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你别管了,去洗个脸过来拌馅儿吧,豆儿——扫地。”
“我就站你旁边,”小绿豆转身去拿扫把,“不用这么喊,不知道的以为你平时住别墅呢。”
林无隅洗完脸回到客厅,小绿豆已经把地上的面粉扫掉了,丁霁正拿着壶往盆儿里倒水。
“这面多了吧?”他走过去看着。
“差不多,也不多,”丁霁一边倒水一边用手搅着面粉,“反正每次也没个准数,馅儿包完了为止,皮儿要多了就做面片汤,要不就扯几下煮面条。”
林无隅捧过丁霁刚才拌着的那盆馅,坐到桌子旁边,开始搅。
丁霁虽然不会做什么菜,但一看就是从小会帮着奶奶和面的,动作特别熟练,就是脸上的表情特别不爽。
“我跟你说,”丁霁皱着眉,“我最烦就是和面了。”
“你告诉我怎么弄,我来吧。”林无隅说。
“你拌馅儿吧,”丁霁说,“刚面粉洒一地没事儿,要现在这坨面你给我扣地上去了可就厉害了。”
林无隅笑着没说话。
他还挺喜欢看丁霁和面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丁霁和面的动作加上他一脸不耐烦的表情,显得特别江湖,仿佛一会儿要往里包的是人肉馅儿。
很性感。
也很神奇,他现在居然在丁霁家,跟着大家一块儿准备年夜饭。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躺在自己床上,关着卧室的门,是在看书还是在睡觉都已经记不清了。
和面,拌馅儿,看着面团越来越圆,越来越光滑,最后变成一个又圆又亮的大白团子,再跟着小绿豆和丁霁一块儿piapiapia地往上笑着一通拍……然后等着面团发好。
包饺子他倒是会,虽然包得不漂亮还都是躺着的,但小学劳动课上学过,起码能包起来。
一大家子人在一块儿围着桌子包饺子也是很奇妙的事,连丁霁他爸都加入了,这种奇妙的感觉,把丁霁妈妈推门而入时的尴尬感都给化解掉了。
“你把包好的饺子拿厨房去先放着吧。”奶奶指挥着。
丁霁妈妈放下包,把饺子捧进了厨房。
这样的家庭氛围能把很多情绪都中和掉,变成一团暖哄哄。
就算丁霁的父母都还是原来面无表情的样子,屋里的气氛却始终是愉快的。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一大桌子菜上齐了,全都冒着热气,中间翻腾着的一个火锅里冒出来的蒸气把对面的人都快模糊掉了。
“都有酒了没有?”小姑父问。
“有了!”大家纷纷回答。
“等一下,”小绿豆说,“我要换那个高脚杯。”
“你就舔一口的事儿还这么讲究?”丁霁看着她。
“那不一样,”小绿豆跑进厨房,拿了一个高脚杯出来,“一会儿我要用这个喝饮料的。”
“假装红酒是吗?”丁霁说。
“是啊!”小绿豆说,“不是你教我的吗?如何高雅地喝下一瓶冰红茶。”
大家都笑了。
“好了吧?”奶奶举起了杯子。
林无隅跟着大家一块儿举起杯子。
“吉利话就跟去年一样,反正什么都好,什么都顺,”奶奶说,“希望咱们大家一年比一年好,今年更帅更美,更健康,不吵架不打架,争当五讲四美好家庭。”
“把老李家的那个幸福之家的牌子抢过来!”爷爷说。
一桌人全乐了,丁霁笑着问:“牌子又上他家去了?”
“可不么,”爷爷说,“气得你奶奶就差半夜去人家门口扒牌子了。”
“你少放屁!”奶奶瞪了他一眼,“好了!喝吧!”
大家一块儿仰头。
林无隅喝了一口酒,从嗓子眼儿到胃里,全都烧透了。
因为情绪高涨,年夜饭大家吃得都不是太多,窗外时不时有邻居放一挂鞭炮,夹杂着远处慢慢连成片的鞭炮声,连林无隅也因为兴奋而比平时吃得少。
不过丁霁家的习惯似乎也不需要吃掉多少,桌上的菜也不收,谁玩饿了奶奶随时就给热了菜继续吃。
小绿豆是挂念着屋里那一堆烟花,吃差不多了筷子一放,就拿了个大箱子,开始往里放烟花。
“你俩一会儿带她过去放去,”奶奶说,“这要不放完了,她茶饭不思。”
丁霁开着小电瓶,前头坐着小绿豆,后头坐着林无隅,林无隅还反手搂着背后的一箱烟花。
就这么一路开到了小广场。
小广场上已经很多人,大人孩子小年轻,天刚擦黑就全出来放烟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