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徐青山坐在特制的轮椅上高声叫了停,今天是《迷宅》的最后一场戏,尽管各位演员都是状态极好的一条过,但徐青山的脸上仍旧不见半点喜色。
最后一幕戏是宋和安的独角戏,然而就算徐青山喊了卡又宣布了杀青,身穿长衫的顾唯笙还是闭着眼躺在原地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对外界的变化产生一点反应。
一旁拿着水等人的方木立刻走上前担心地叫了顾唯笙一声,早就听说这宅子阴气重,这祖宗不会突然和这地方产生什么共鸣了吧?
他手下一共就带了这么一个艺人,要是顾唯笙出了什么事,他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怎么了?”顾唯笙睁开眼,他怔怔地躺在剧组搭建出来的废墟里,眼睛里还带着一丝少见的空洞与迷茫。
“没事没事。”方木摆摆手,又绕开手边的骷髅架子把人扶了起来。
但顾唯笙压根就不是需要被人扶的主儿,他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然后又随意地拍掉了自己身上的灰尘。
方木一脸黑线:这祖宗,他到底能不能注意点自己的形象?
虽说宋和安的性格确实跳脱,但现在他们已经正式杀青了好吗!
方木在心里默默抓狂,而一旁的徐青山也被人推着靠近了顾唯笙,他伸手递给顾唯笙一个红包:“压压惊,去去晦气。”
给拍了死人戏的演员发压惊红包是剧组里默认的规矩,顾唯笙道了谢,笑眯眯地收下了那份厚厚的红包。
徐青山的表情有些僵硬,毕竟他是少有的见过顾唯笙手段的人类,那把凭空出现的长剑和三只厉鬼一同构成了让他夜夜不敢入睡的噩梦。
方木不知道徐青山和顾唯笙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但他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看得出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他刚想找个借口把自家艺人带走,顾唯笙就先他一步开了口。
“我可以问徐导两个问题吗?”顾唯笙捏着红包上一个扁扁的角轻声道,“宋和安他最后为什么会选择赴死呢?”
徐青山放在伤腿上的手一顿:“冤冤相报何时了……放下仇怨才能超脱,你不也是这么演的吗?”
“所以您希望她也和宋和安一样做出这样的选择吗?”
因为有其他普通人在场,所以顾唯笙选择用“她”来代替宋如烟的名字,而轮椅上的徐青山也很快领会到了顾唯笙话中的含义。
“这对她来说是个好选择,”徐青山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如果不是她执意要报仇,她又怎么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这甩锅技术还真是一流,顾唯笙心中嗤笑一声,面上却仍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他压低声音,弯腰凑近徐青山:“能点燃业火将自己烧得精光,您说这份恨到底是有多恨?”
“楼家驱得了鬼却无法斩断人世间的因果,业障在身,徐导您还是小心为妙。”
“爱憎只看一张脸,徐导您还真是个俗人。”
说完这话,顾唯笙也不顾徐青山惊诧的目光,抬脚便向化妆间走去。
“难道你以为你的粉丝爱的是你本人?”顾唯笙听见徐青山气急败坏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演技再好,毁容的人也做不成演员,顾唯笙,你也要当心点才好。”
顾唯笙脚步不停,等卸了妆,他就可以彻底和这个剧组说再见了,谁还会理会一个将死之人的叫嚣。
方木和其他人打了个圆场后才急匆匆地追上顾唯笙:“诶呦祖宗,你这么和徐导说话,以后他的戏咱们还能不能接了?”
“接戏?”顾唯笙摆摆手,“放心吧,他写不出东西了。”
“呸呸呸,这话可不能乱说。”方木连忙去捂顾唯笙的嘴巴,然后又再次同往常一样扑了个空。
“爱信不信。”顾唯笙推开化妆间的门,老白正对着镜子给自己梳毛,听到开门声的一刻它迅速地趴好装睡,确认来人是顾唯笙后它才又睁开眼睛喵了一声。
围观了老白一系列动作的方木:“……。”这是他第一万零一次觉得老白它成了精。
“刘珂这姑娘又跑哪去了?”看着准备自己动手卸妆的顾唯笙,方木不满地推了推眼镜,“我去把她叫来。”
“随你。”顾唯笙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在发生过宋如烟的事情之后,刘珂对美人和化妆的热衷居然只增未减,现在她不仅时时就找机会在楼逍和顾唯笙的脸上“动手动脚”,还有事没事捧着个平板钻研各种美妆视频,俨然一副要成为娱乐圈第一化妆师的架势。
年轻就是好,顾唯笙感叹一声,虽说刘珂性格天真又有点圣母,但对方的心态的确是一等一的好。
这孩子不修道可惜了。
[想什么呢?不是在想楼逍吧?]老白一边对着镜子臭美一边道,[最近你天天往楼家跑,大爷我一个人独守空闺真的很寂寞。]
“谁让你不去来着,”顾唯笙随手把红包放在桌上,“老宅里的书带不出来我能怎么办?”
“再说了,我这么努力的学东西到底是为了谁,”顾唯笙掀起眼皮瞥了老白一眼,“能不能摸摸你额头上的新刻痕再说话?”
老白挑衅地晃了晃尾巴:[不能,因为我、没有良心。]
[不过能离开这个剧组倒是挺好的,]老白捋了捋自己的猫胡子,[徐青山身上的怨气浓郁的都快溢出来了,就算治好了腿他也活不长,要是再和他待下去,这剧组的人怕是都要走背运。]
[有这么个导演,我看你这电影的票房肯定要泡汤。]
顾唯笙伸手捏住老白晃来晃去的尾巴:“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