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千百年间山市都没出过什么大事,鬼王看得出少女眼中的野心,但他本就是不爱争抢的性子,索性便放手让对方去自由尝试。
——亡魂不会有自己的后代,鬼王第一次教导抚养一个孩子,难免对对方多宠爱了几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就是他这几分多出来的宠爱,竟成了最后倾覆山市的导|火索。
等他知晓少女真正的谋划时,他已经被囚禁在这座冰冷无趣的宫殿中,而他一心庇护的山市,也不知何时成了少女的一言堂。
有着千万年记忆的方今笔,鬼王睁眼看向少女的背影,而后又自嘲地勾起嘴角。
方今笔,他这种活了千年不到的小辈又怎么会是对方的对手。
只是当日初见,他是真心想好好照顾那个“孩子”。
然而世事无常,谁能想到事情会走到如今这一步,谁又会想到他一手养大的孩子竟会对他抱有那样不堪的心思。
“别那样看着我,”方今挺直脊背,“我从来不是你的徒弟,更不是女儿。”
鬼王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大殿门口便传来了他曾在水镜中听过的声音。
“哟,这又是在演哪一出?”
楼逍拉着顾唯笙一同走入大殿,两人周身业火环绕符纸纷飞,看起来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无关紧要的战斗。
“我就说这里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楼逍嗤笑一声,他看了看眉心带血被困在王座上的鬼王,又看了看心情不佳高高在上的方今,终于明白了此事中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笙笙说过鬼王并非好大喜功之人,而山市也和鬼巷相安无事地相处千年,如今山市突然向天师宣战,背后果然全是方今这个疯女人的手笔。
但他实在想不出,一代鬼王怎么会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人夺了权,联想到进殿时听到的那句话,楼逍挑了挑眉,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仙君好大的口气,”方今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一道透明的碗状屏障从天而降,随之将鬼王严密地护在其中,“活了几千几万年的人去欺负那些小辈,两位竟也不嫌害臊吗?”
“你不是也在欺负小辈?”顾唯笙伸手指了指沦为背景板的鬼王,“都是活了万年的老怪物,你在这儿装什么天真?”
“被人当女儿养了几天,还真以为自己是纯洁无暇的小姑娘了?”
不愧是天天围观八卦撕X的男人,楼逍勾了勾唇角,自家笙笙心情不好时,放起狠话来那是一扎一个准儿。
“唰!”
刻着不知名字符的白练从方今袖口飞出,却霜入手,顾唯笙不慌不忙地抬剑一挡,稳稳地抵住了那白练上传来的力道。
打蛇上棍,眼见受阻,方今手势一换,那白练便化作一条巨蟒,紧紧绞住了身前的却霜。
似乎被困得难受,却霜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顾唯笙双指一并,纯净的灵气便如江河一般滔滔不歇地灌入却霜之中。
“嘶啦!”
缠在却霜上的白练被毫不留情地破开,方今立即停手震断白练的尾部,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其上反噬的力道震得后退一步。
破碎的白练化作一片片纷飞的纸屑,楼逍打了个响指,那些纸屑上便一同燃起鲜红的业火来。
“以二打一,两位还真是好气度。”白练入袖,方今站稳脚步,朗声嘲讽了一句。
“别多想,”楼逍无辜地举起双手,“我只是习惯性善个后。”
“对付你,笙笙一人足矣。”
不过话虽这么说,楼逍还是绷紧了脑海中名为战斗的那根弦,刚刚的交手不过是双方的初步试探,天知道这个方今的手里还有什么底牌。
“没用的,”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方今得意地笑了起来,“就算我死了,那些冤魂也会准时前往人间。”
“时空交错,小路上浪费的时间两位恐怕还不清楚吧?”方今摇摇头,看好戏一般地盯住顾唯笙与楼逍,“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两位拿到山市入口的标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