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回家看看。”平静开口,少年干脆利落地将女人话中未说完的“钱”字堵了回去。
干巴巴地张了张嘴,女人一时竟不知道该对这句话作何回答,不过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二楼便传来了一道奶声奶气的娇喝——
“这里才不是你家!”
“噔噔噔”地踩着拖鞋飞奔下楼,身穿公主裙的女孩用力将女人向后一拽,随后便大张手臂挡在了门前。
柏萱,原主的妹妹,那个继承了柏氏夫妇所有希望的新生命。
林果从凯文那里见过的对方的照片,彼时女孩正坐在琴凳上练琴,天真可爱的像是一个坠落凡间的天使。
可在面对原主这个疯子一样的哥哥时,林果却只能从对方眼中读出满满的厌恶。
不确定那是真实还是自己的妄想,林果闭了闭眼,好不容易稳定下的情绪又受到了不利的挑拨。
“萱萱怎么下来了?”完全没有在意僵立在门外的大儿子,女人半蹲着将女孩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不是要和爸爸多玩一会儿吗?怎么突然就跑下来了?”
“因为萱萱想妈妈了,”吧唧在女人脸上亲了一口,女孩自以为隐蔽地向少年的方向扬了扬头,“妈妈,萱萱想和妈妈一起种花。”
她不喜欢柏清,更不喜欢对方当自己的哥哥。
尽管不知道“疯子”到底是什么,可她却总是因为有一个“疯子哥哥”而受到其他小朋友的嘲笑。
六岁已经是一个可以记事的年龄,偶然在爸爸怀中见过一次少年发狂打人的画面,柏萱便默默在心中将对方划进了和怪兽等同的恐惧范围。
而且她不能让爸爸妈妈被这个坏孩子抢走。
腻在女人身边撒够了娇,女孩理直气壮地伸手将少年向外推——
小姑姑和她说过,爸爸妈妈最喜欢聪明的孩子,假如对方又变回了那个什么生物天才,爸爸妈妈就再也不会要她这个不争气的替代品了。
虽然她还没完全弄懂小姑姑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柏萱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一点都不想把自己的爸爸妈妈让给对方。
“小姐自重。”眼疾手快地抓住柏萱的手腕,男人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个女孩就手下留情。
计划失败,明明没有感觉到疼痛的女孩眼睛一转,立即像是受了天大委屈般大声哭叫起来。
“松手!”关心则乱,女人已经完全忘记了机械生命不能伤害人类的第一条定律,一把将女儿搂进怀中,女人头也不抬地赶人,“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吧。”
既然那个被设定了复杂程序的机械生命没坏,就证明少年的生活仍旧可以得到最基本的保障。
多年来的相互折磨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耐心,现在生活好不容易踏上正轨,她不想再让同一个人来毁了它。
女孩仍在小声啜泣,身着家居服的女人耐心地抱着对方安慰,眉宇间的心疼写满了属于母性的光辉。
如果我是原主,我会恨吗?
好似要找到一个支撑似的扶住了门框,少年自虐般地死死盯住眼前刺眼的一幕。
我会恨吗?恨父母的放弃、恨这个对自己充满恶意的新生命?
我会恨吗?恨到将药剂藏在这个家中、让他们在第一时间成为自相残杀的真怪物?
仿佛原主亲自现身质问,一个个问题不住地在林果脑内盘旋,可当他在无意间扯动到右手的伤口时,濒临崩溃的少年却忽地一下子冷静下来——
能用划伤自己的方式保持清醒,原主并不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混蛋。
“真的吗?”轻轻凑至少年的身边,黑发管家意味深长地提醒,“少爷,永远不要低估人类的恶意……”
“也永远不要低估一个熊孩子的作死欲。”
“这都是在闹什么?!”
——原来只有他触发了相关剧情男人才能给予提示。
还没等林果细细琢磨规则漏洞,二楼便又传来了属于柏父威严的呵斥。
一瞬间收住自己的哭腔,女孩眨了眨眼,委屈巴巴地指了指少年身后的黑发管家:“爸爸,他欺负萱萱。”
家丑不可外扬,头疼地捏了捏太阳穴,柏父一摆手,终是让守在门口的艾米放了两人进门。
“你来做什么?”如出一辙地质问,柏父的态度明显要比柏母还冷淡几分。
“拿东西,”不想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家中再多待一秒,少年没有换鞋,只是用一个防御的站姿冷眼看向了那个被母亲护在怀中的“公主”——
“她偷了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