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一定呢。”步雪遥舒展手指,巧笑嫣然,“厉郎既知奴家从北蛮归来,自然也知道‘天蛛’已经归我所领,这队人马现在化入古阳城中,那些江湖人士住的地方、吃的食物无一不经他们的手笔,虽说为免打草惊蛇不敢下毒,但是投个药引却是轻而易举的。现在万事俱备,只欠厉郎起个东风了。”
厉锋瞥了他一眼:“何谓‘东风’?”
“烦请厉郎拖延战局,把这些人统统绊住,然后借‘百足’于我打点安排,务必把整片战域掌握在我们手中,方能瓮中捉鳖、速战速……”
他最后一个“决”字卡在喉咙里,厉锋的手倏然卡住他脖颈,将步雪遥整个人提了起来,目光森冷,直到他两眼开始翻白,这才冷哼一声,把人扔在地上。
“我不喜欢这样的算计,看在宫主的面子上,这是最后一次让你利用我,下一次,我就杀了你。”
步雪遥伏在地上咳嗽,厉锋从他身上跨了过去,只留下了一句话:“我会吩咐‘百足’暂时听令于你,不过在我斗武的时候不准打扰,否则我就剁了你的腿。”
房门关上,步雪遥缓了一会儿,这才慢慢站了起来,摇摇头,一脸哀怨:“真是不懂怜香惜玉的人啊。”
他走到桌前,看着上面的白纸黑字——谢无衣。
“你很期待吧,厉郎。”步雪遥勾起红唇,目光缱绻如闺阁里的怀春少女,“但愿这位谢庄主,不负你所望。”
次日,整个古阳城都炸开了锅。
葬魂宫修改了这一次的斗武规则,由原先的一战定输赢变成了三局两胜,美其名曰是门下弟子仰慕断水山庄盛名,想要多多见识几番,还望断水山庄不吝赐教。
人们议论纷纷,义愤填膺者有之,随声附和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更有之。
“葬魂宫还真是托大,他修改了规则,断水山庄就一定要接受吗?”
“说什么不吝赐教,终归还是不能拒绝,这是把断水山庄的面子踩在脚底下,把谢无衣当耍戏的猴子呢!”
“但我听说断水山庄还应下了,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说擂台要设在庄内,你说他是怎么想的?”
“说起来,断水山庄这些年人才凋零,谢无衣究竟是不是个废人还不好说,就算不是,还有谁能接下另外两场?又或者,他谢无衣自视甚高,要一人打三场不成?”
“啧,胡猜什么,等到三日后开战不就知道了!”
“……”
外面高谈阔论,山庄内却平静得过头了。
谢无衣承诺会在战后将断水刀送到洞冥谷,楚惜微便干脆地带着孙悯风一行人离开了断水山庄。在这四日里,他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山庄事宜,遣散了大半佣人护院,偌大山庄越发冷清了。
薛蝉衣看在眼里,问过好几次,却都被轻描淡写地打发回来,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谢离本也有心去问,却怕被训斥,只好做个乖巧的闷嘴葫芦,每日例行练武。
整个山庄没剩下多少人,叶浮生的饮食水平直线下降,此人毫无做客的自觉,一日三餐都驾轻就熟地去厨房自取,净捡好物拿,哪怕被薛姑娘挥着鞭子绕小院逃了两圈,也丝毫不以为耻。
“这树赖一张皮,人赖一张脸,所以脸皮一定得厚才能吃得开。”叶浮生笑眯眯地塞了谢离一口生姜片,哄道,“这两天湿气重,多吃生姜驱寒。”
“……”谢离无语凝噎,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吐人一脸的冲动。
此时此刻,薛蝉衣提了食盒往谢重山住的小院走,里面的护院已经离开,只剩下个仆妇去了洗衣房,因此院子里静悄悄的。
暮色西垂,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被那橘色的云霞迷了下眼睛,就在这刹那间,一道寒芒乍现,直逼她恰好仰起的脖颈。